大娘讲起了跳河姑娘的身世。 要跳河的姑娘叫王荷花，是凤山大队的，她在三岁的时候她娘带着她改嫁到现在这个家。 她后爹家里还有两个哥哥姐姐，她娘嫁过来以后又生了一儿一女，这个前头带来的拖油瓶闺女自然就被忽视了。 其实她亲爹家也是凤山大队的，只不过不是一个生产队，加上又是个女孩子，她亲娘愿意带走，她爹去世的时候爷爷奶奶也就没强留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自己都还要靠着几个儿子养老，几儿子家也不愿意白养个孩子。 荷花在后爹家里，上头又有几个没有血缘的哥哥姐姐，她娘也不敢为了闺女得罪继子继女，就只能委屈她。 上工干活回来了，家里的家务都要她干，吃还吃不好。 这也就算了，终归不是亲爹，她娘也得靠着家里的爷们过活。 反正是个闺女，长大了嫁出去少回家就是了。 但坏就坏在这啊。 荷花出生后不久，他爹就跟一个玩的好的兄弟姜家口头定下了婚约，就等荷花成年了嫁过去。 原本荷花家想着她亲爹都去世了，男方家也不一定还愿意娶荷花，也就没当回事。 她后爹家就起了坏主意。 家里情况不好，两个儿子也不是个踏实肯干的，没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到他家。 这不王老大就起了色心，想娶了后娘带来的闺女，他爹一想，又没血缘关系，还能省了彩礼钱，自然是愿意的。 但是荷花哪愿意，直接在家里闹起来了，弄的这个凤山大队都知道了。 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被这么一闹，王家的脸都丢尽了，这不王荷花就遭殃了，被王家打的身上都是伤。 她那亲娘也不是个好的，想着继子要是结婚还得她掏钱，她下面还有一儿一女呢，所以也就想闺女直接嫁给继子，还省了婆媳矛盾，母女俩在婆家也不担心被人欺负。 结果没等荷花再闹起来，她有婚约的那家竟然上门提亲了。 江维舟跟他父母亲自上门的，他在公社洋火厂上班，虽然是个临时工，但也不是没有机会转正的。 这么出息的女婿，王老头怎么可能舍得让王荷花嫁过去，就想把自己亲闺女嫁过去。 担心那边的人直接找到王荷花，王家人就把王荷花关在家里不让出来，就连上工都不让她去了。 今天也不知道被王荷花怎么偷跑出来了，从家里一跑出来就嚷嚷开了。 说是王家想要骗婚，打算先答应姜家结婚的要求，等办婚礼那天给新娘子盖个盖头，谁也不知道下面是谁。 反正姜家那边也很多年没见过王荷花了，等第二天知道了不是王荷花也于事无补，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还能退货不成，总之肯定能糊弄过去。 但谁知道这事被荷花听到了呢，这不跑出来就说要跳河。 到现在还没跳呢，反而把王家的算计都给抖搂了出来。 周围也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聚在周围讨论开了，还跟不知道的那些人解释原委。 栾慧英也算是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前头保卫队人员已经上前去劝说了。 今天王荷花跑出来的时候被不少人看见了，自然也有不少好奇的人跟了过来。 大娘事情说完了，又开始想往里面挤了，生怕错过什么精彩时刻。 “都让让都让让，跳河那姑娘是我亲戚，快让我进去劝劝她，都让开。” 为了挤进去，这位大娘也是什么都敢说。 栾慧英刚刚已经把车子寄存到供销社门口了，给了五分钱让人开着车子，不用担心车子，也就跟着大娘挤进去了。 “都让一下，过去的大娘是我婆婆，让我进去。” 栾慧英弯着腰往里挤，余光还注意到大娘准头回来那不可思议的眼神。 像是在说：“你在说什么？” 不过栾慧英才不在意呢，就当没看见。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最前面。 王荷花站着的周围围成了一个小圈，离王荷花也就两三米的距离。 但没人敢往前去，生怕王荷花一个激动直接跳下去。 “小姑娘啊，没啥事不能解决的，没必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是不是。 你有啥事跟我们说，我们能解决的一定帮你解决，好不好？” 公社是没有派出所的，不过有几名保卫员，负责整个公社，包括下面所有大队的安全问题，也相当于是公安的职业，不过他们是编外人员。 要是抓到什么犯罪的人，或者有啥事情，还是的交给县里的派出所。 一个公社几十个大队，上百个生产队，每天就算只有几件事也够忙的了。 保卫员这工作也不好做，整天在各个大队东奔西走的，就没空闲的时候。 今天又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保卫员能不烦躁吗。 开口劝的是保卫队年纪最大的一个，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叫汪国胜，是保卫队资历最老的一个，也是队长。 王荷花已经哭成了泪人。 她闹这么一出已经不是为了能嫁给姜家，她是真的寻死。 姜家在她这种情况下还愿意履行婚约，在王荷花看来他们家都是好人。 所以她不愿意姜家被骗，这才把这件事讲出来让所有都知道。 还有就是她自小在王家被压迫这么多年，事事小心谨慎，到头来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心思了。 她就要拿她的死，让大家知道王家人都是什么货色，包括她的亲妈。 当初要是不愿意带走她，完全可以把她留在自己家里。 虽然家里几个伯父伯母不愿意养她，但是爷爷奶奶愿意搬出来照顾她，只不过死日子过的苦一点。 但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坚决的一点要带她走？最后却又嫌弃她是个累赘。 这么多年在王家她听了十几年，他们都说她是个吃白饭的，就连她亲妈都这样认为。 明明家里的家务都是她做，洗一家人的衣服，做一家人儿饭菜，喂鸡喂猪割猪草。 永远是家里第一个起床最后一个睡觉。 五岁以后就跟着上工，十五岁以后就拿女人里的满工分。 她除了刚来的两年，后面的十年什么时侯吃过王家一口白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