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张琏不请自来，让李小牙有一点意外。 张琏、郤永、白怀三人，从辽东镇辽阳远道而来，皆车马劳顿，身体欠安的张琏，迎接过经略大人后，便返回官驿休息了。 李小牙在宾馆客厅，迎见了张琏。 “经略大人舟车劳顿，下官深夜拜访，冒昧了。” 李小牙微笑道：“无妨，倒是张大人，本帅听说你身体欠安？” “只是身体有一些疲累而已。” “张大人请坐。” 张琏坐下后，喝了一口茶，开门见山道：“下官听说经略大人，命白公公召集本地富绅，号召他们捐献粮饷了？” “没错。” “经略大人，下官冒昧问一句，你目前共募集了多少粮饷？” 李小牙倒是没有隐瞒：“目前余粮一万八千担，金银三万两。” 张琏略显讶异，还真不少。 不愧是锦衣卫，不必担心名声受损，只要阴招尽使，富绅们只能乖乖就范献出粮饷。 若换成文官，估计一千担粮都要不上来，锦衣卫能强取豪夺，他们文官却做不出强取豪夺的事，锦衣卫治贪官污吏再合适不过了，可惜皇上养锦衣卫却是用来治文官的…… 张琏回过神，问道：“经略大人，不知粮饷还有多少缺口？” 李小牙心中没有数，回道：“当然越多越好，白公公已答应捐出五万担粮食，一万两白银。” 张琏忍俊不禁，真狠！五万担粮食，即便是连穗带壳的，也够十万大军吃半年的了，白怀的田庄里，绝对没有这么多存粮，不要说五万担了，估计一万担都没有。 “白公公怕是拿不出这么多粮食。” 李小牙当然知道白怀拿不出五万担粮食，微笑道：“可以折银。” 张琏意味深长的道：“若是折成白银，白公公倒是拿得出来。” “本帅给白公公一天时间，回去凑银子，若是逾期，本帅会亲自上门取。” “经略大人，不怕放虎归山吗？” 李小牙挑了一下眉：“和尚能跑，难道庙也能跑了？” “经略大人，知道白公公府邸在何处吗？” “不在辽东镇吗？” 张琏神秘兮兮的道：“白公公的镇守官邸确实在辽东镇，但白公公真正的家，却在沈阳中卫。” 李小牙双眼微微一眯：“沈阳？” 张琏幽幽的道：“白公公一天时间内，肯定凑不到经略大人想要的粮饷。” 李小牙摸着下巴：“本帅早就猜到了，故此已提前命人拿着我的印信，前往辽东镇了，看来还要命人前往沈阳中卫。” 张琏继续透露道：“白公公名下的田庄，分布在辽东各地。” 李小牙斜眼一瞥：“张大人好像对白公公了解得很清楚？” 张琏为了取信李小牙，如实道：“实不相瞒，下官曾弹劾过白怀横征暴敛，强取豪夺，并暗中与女真人进行贸易，在辽东大肆敛财，可惜皇上并没有理会。” 李小牙点头一笑，镇守太监本就是皇上派到地方督税敛财的，对于他们中饱私囊的行为，只要不过分，皇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白怀并没有触到底线，因此不管谁弹劾，皇上都不会处置的。 镇守太监就像皇上的储备粮，平时是不会吃的，除非吃得太肥了，那一样会被杀的。 但大部分镇守太监都很聪明，他们知道皇上的底线，所以基本不会越界，更聪明一点的镇守太监，他们会将金银财宝兑换成书画，古董进行收藏，这样会更安全。 “想扳倒一方镇守，绝非易事。” 张琏无奈的道：“扳不倒，倒也无妨，就怕受到反噬。”说着狡猾一笑：“但经略大人，你的身份超然，不怕被白怀反咬。” 李小牙诡笑道：“只因本帅是锦衣卫？” 张琏不紧不慢的道：“辽东就这么一点大，没几只大老鼠，经略大人不想开官仓，又想募集到足够多的粮饷，只能找白怀借了。” 李小牙小心翼翼问道：“白怀没有勾结女真人吧？” “没有。”张琏摇头道：“他若是勾结女真人，早就死一百遍了。” “那就好。”李小牙放心了：“我就怕抄了白怀的老巢，老小子引来十万女真大军追杀我。” 张琏干笑道：“经略大人，你多虑了。” 李小牙吩咐一名亲卫，叫来了罗奔。 罗奔喝了酒，满脸红光，看起来已经微醺。 李小牙交代道：“老罗，你亲自领人去一趟沈阳。” “去沈阳？” “抄白怀的家。” “抄家？”罗奔闻言，酒都醒了，咧嘴一笑：“连夜出发吗？” “连夜出发。”李小牙冷笑：“免得夜长梦多。” “好的。” 宝子请缨道：“督帅，我也想一起去。” 李小牙点头答应了，交代道：“你们拿着我的印信，去到沈阳后，立即调卫兵前往白怀家，将他家给抄了。” 宝子问道：“是不是连他们家棺材板都揭回来那种？” “……” 李小牙眼中冒出凶光：“总之鸡犬不留！” 罗奔大笑着捋了一下胡子：“明白。” 鸡犬不留？张琏在一旁吞了口唾沫，不愧是锦衣卫当前最凶残的头目，真是太凶残了。 李小牙看了一眼目露畏惧之色的张琏，戏谑一笑：“张大人，你不必紧张，本帅知道张大人为官清廉，本帅不会让你捐粮饷的，你家估计连一只鸡都抄不出来。” “……” 张琏闻言略显羞恼，瞧不起谁？他家中珍藏的古籍，难道不算财富？ 罗奔领着一群锦衣卫，风风火火出了宾馆大门。 张琏也告辞离开了。 凌晨，卫城兵营大帐内，正在喝酒的郤永，听了一名斥候的回报，只是笑着喝了一口酒。 世人皆醒，唯我独醉。 他能从一名兵丁升到总兵，靠的是两个字【苟活】。 他一生身经百战，才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战场之上，杀敌再多都没用，只有活下去才是王道，他靠着在战场上一次次活下来，靠着累功都升到大将军了。 他还当过数任边关指挥使，也从中悟出了一个道理，要想长命百岁，最好不要多管闲事蹚浑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