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南京城最豪华的一家酒楼。 新任提督江南织造太监,新任提督江宁织造太监一起设宴,宴请了南京守备太监,南京内务府总管太监,南京户部右侍郎,南京工部右侍郎,应天府尹,以徐,邓,李家为首的数名南京勋贵,最后就是五城兵马司大都督,锦衣卫千户李小牙。 一个大圆桌,围坐着近二十人。 李小牙是同桌官阶最低的了,同桌的可以说全是大佬,但没人敢不给他面子,因为他手里攥着彻查江宁织造的圣旨,而在坐的人,便是江宁织造背后瓜分利益之人,当然了,两位侍郎以及应天府尹代表的是各自衙门。 大家寒暄客套一番,坐下吃完饭,喝起了茶,吃饭的时候,大家聊得很欢,喝茶的时候,却一个个都不说话了,皆是一脸讳莫如深之色。 大家都心知肚明,两位新任提督织造太监,将大家聚起来,就是商谈如何重新分配利益的,为首的提督江南织造太监已隐晦的表示,皇上将从江宁织造拿六成的利益,以前是三成,如今足足翻了一倍。 皇上要拿六成,谁敢有怨言,如今的问题是余下四成将如何分配? 虽然同属于司礼监,但新任提督江南织造太监乃是新皇的人,并多了一名分糕点的人,那就是新皇在南京的爪牙眼睛李小牙。 高隆的脸色最难看,江宁织造这块糕点,曾经是皇上拿三成,他拿两成,只因前任提督江宁织造太监是他的人,其余才是各家瓜分,如今新皇要拿六成,只剩下四成了,司礼监至少拿一成,剩下的才是他跟其他人一起分。 失去江宁织造两成的收益,以后再想肆意购买字画,手头就紧了。 最开心的则是李小牙,反正是白捡银子,捡多少都开心,他还挖走了江宁织造局数十名大师傅,只要稍后新任提督江宁织造太监发话,四季布坊将正式划进江宁织造。 新任提督江南织造太监喝完一盏茶,终于开口了:“时辰不早了,诸位没有话说吗?” 代表徐家而来的魏国公徐鹏举的三叔,曾挂过一任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如今年迈,只剩一个伯爷头衔了。 “依老夫之见,司礼监拿一成,余下三成均分如何?” 均分?几名勋贵乐呵呵地点头道:“我们倒是没意见。” 户部,工部两位侍郎,皱起了眉头,显然不愿意均分,只因他们觉得除去徐家以外,剩下的勋贵,没资格与他们户部工部一起均分,反而是南京锦衣卫的李小牙,他们倒是没有意见。 应天府尹也面露不满,做为地方官府,募集民夫,督促丝农等事,全是他们一手操办,他们干的事可不少,一群不事生产的勋戚,凭啥拿那么多? 新任提督江南织造太监,也是暗自哼了一声,江宁织造原本就是他们司礼监掌管的,他们至少要拿两成,剩下的两成则按投入分配,锦衣卫,户部,工部占一成半,勋贵,内务府,地方官府拿半成…… 新任提督江南织造太监并没有开口,只是看了李小牙一眼,在场的人,他最忌惮的反而是官阶最低的李小牙,因为李小牙攥着彻查江宁织造的圣旨,他要是不满意,还能再次推翻现有分配方式。 李小牙老神在在喝着茶,在场全是大佬,轮不到他一个五品千户讲话,他只要安静等着分银子就行了,他并不在意拿多少利益,人家给他多少他就拿多少,如果去跟人家抢,只会得罪人。 虽然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同桌的人,他只忌惮一个新任提督江南织造太监,只因司礼监有批红的权力,他得罪不起,其余的人对他而方,已经没有太大威胁,但做人谦逊一点比较好,得罪太多人,终究不是好事。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只要涉及利益,很容易就会撕破脸。 幸好在坐的人,全都是老狐狸,哪怕心中不满,表面却不动声色,一个个都在喝着茶,暗中察言观色。 先前徐伯爷一言,只有同为勋贵的几名大佬点头了,其余之人一不发,很明显并不同意均分。 厢房内,陷入一片沉默。 李小牙突然站起身,同坐的大佬们,目光瞬间投到他身上,露出意味深长之色,没想到一个小辈居然敢站起来?不可否认,如今的李小牙算是皇上眼中的红人,江宁织造一事,皇上将其交给李小牙彻查,可见有意分给李小牙一点利益,其中真正的目的是让李小牙保护新任提督江宁织造太监,帮助其站稳脚跟罢了。 李小牙讪讪一笑:“江宁织造的事,轮不到卑职插嘴,无论诸位大人如何安排,卑职都没有意见,卑职今晚喝太多汤了,又喝了一杯茶,肚子涨得难受,去解一个手。” 众大佬微微一愣,失笑道:“去吧,去吧。” 李小牙离开后,诸位大佬哑然一笑,还以为这小子敢在他们面前指手画脚呢? 与李小牙关系不错的工部侍郎暗自点头,很满意李小牙的懂事,这种场合可不是他一个小辈能说话的,只要说错一句话,很可能就会得罪很多人,即便他是皇上眼中的红人,也得罪不起司礼监,得罪不起南京的老牌勋贵们,得罪不起他们南京六部,甚至是顺天府尹,都不是他能得罪的,反过来他们也不想跟李小牙交恶。 如今的李小牙,已渐渐成为南京锦衣卫的代表,但还没有真正站稳。 李小牙出到外面后,松了一口气,厢房内的气氛太压抑了,每个人代表的都是一股势力,只有他一个人势单力薄,想代表南京锦衣卫,他欠一点分量,不可否认,如果能拿到江宁织造的利益,他也是要将利益分给南京锦衣卫诸位大佬的,但是却不能代替他们发言。 李小牙解完手回来,终于见到了消失了一天的陈三钱。 “小三,还窜吗?” “……” 陈三钱一脸黑线,他倒是不窜了,但有几名手下仍腹泻,所以他才领人去调查他们昨天喝的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