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广州，更炎热了。 李小牙回到广州，先去见了汪鋐，离小西芒写信求救过去快一个月了，仍不见其兄长西芒总督前来，也不见回信，难道在来的路上遇风浪翻船了？ 李小牙将广西之行发生的事，告知了汪鋐，后者也很震惊，岑猛竟敢袭击特使锦衣卫，即便没有造反，那也是包藏祸心。 既然佛郎机人没来，李小牙打算去见一见谢汝仪。 谢汝仪曾是汪鋐下属，汪鋐深知这名后辈下官的秉性，特意写了一封引荐信给李小牙，让其转交谢汝仪。 谢汝仪乃是正德九年进士，为人刚正不阿，以敢言着称，经常上奏弹劾皇亲、外戚、中官，谢汝仪可是十分不待见锦衣卫的，若没有他的书信，谢汝仪多半会拒见李小牙，哪怕李小牙是朝廷特使。 谢汝仪连曾经的西厂提督谷大用都敢上书请诛，而李小牙不过一个锦衣卫千户。 李小牙接过汪鋐的书信，没有看其中的内容，却目露了然之色，看来这谢汝仪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 李小牙带着书信，告辞汪鋐，命一群缇骑留在广州休养，他领着麻子等人坐上了一艘海船前往位于广东惠州府的碣石卫。 谢汝仪目前任岭东兵备，正在巡视碣石卫。 碣石卫属广东都司，治所在广东惠州府东南碣石镇，从广州可乘海船直达。 山中无老虎，没野猪，自然是猴子当大王。 马漏没有陪同李小牙前往碣石卫，他跟宝子一起留下来了。 马漏对唯一的衣钵弟子很严苛，一早就将宝子拉到府驿空地。 “师傅，我不想学猴拳了。” 马漏眼中寒芒一闪：“为何？” 宝子怯怯地捂着裆部：“太疼了。” “……” “我想跟刘大哥学螳螂拳。” “螳螂拳？”马漏鄙夷道：“等刘璜回来，你看他敢不敢跟我打？” “……” 宝子已领教过师傅猴拳的厉害，也知道为何没人敢跟师傅切磋了，太要命了。 马漏搬来一个木人桩，这是一个特殊的木人桩，有两条腿，两条之间，挂着两颗胡桃。 “我们今天不切磋演练，先让你熟悉摘桃十三式。” 宝子听说不用切磋演练，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好哒。” 马漏一个侧滚，滚到木头人两腿之间，伸出手精准抓到两枚胡桃，将其捏碎后，起身拍拍灰尘，拿出一袋胡桃，说道：“你先练这招一百遍。” 宝子开始练习，一群养伤的缇骑过来围观。 太凶残了，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他们屯田所又要多一个捣蛋手了。 …… …… 不过一天时间，李小牙等人就坐海船来到碣石卫。 陪同李小牙一起来的张都事，拿着汪鋐的书信，先去拜见谢汝仪，李小牙等人则在客栈中等候。 罗奔不解的道：“你为何不直接去见谢汝仪？” 李小牙耸肩道：“没有汪老大人的引荐，这个谢汝仪怕是不会见我。” 罗奔挑眉头道：“他一个兵备副使，不过四品官，你可是钦差特使，他敢拒不相见？” 李小牙摸摸鼻子：“这个谢汝仪不太待见我们锦衣卫。” “人家不待见你，你还来拜见？” 李小牙冷笑道：“不来拜见谢汝仪，我们借谁的刀宰岑猛？” 兵备道通常由地方按察使、按察副使、按察佥事充任，乃是分巡道的一种官员，他们掌监军事之权，必要的时候，他们能直接参与指挥将领作战，平叛时朝廷若没有认命督军，通常就会由管辖的兵备道兼任督军。 麻子领着秀才一起进屋，他们手里提着食盒。 “两位老大，吃饭了。” 李小牙看到麻子端出一盘丸子，问道：“这是啥？” “牛肉丸。” 李小牙点了一下头，看向秀才道：“我听说你买了一头牛？” 秀才讪笑道：“一头小牛犊而已。” “你没事买一头牛干啥？” 秀才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买来养着玩。” 李小牙白眼道：“我见过养猫养狗玩的，没见过养牛玩的，你想养来耕地吗？” 麻子噗一声笑了，无情的戳穿道：“我听老顾头说秀才买牛是为了每天喝新鲜的圣水。” “……” 圣水？李小牙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鄙夷道：“你脑袋让驴踢了？” “……” 秀才瞪了麻子一眼，弱弱的道：“天竺人不是说牛尿能强身健体吗？我就想试试看，每天喝牛尿能不能让身子骨变得强健一点，以后跟着您一起出差，就不会拖后腿了。” 李小牙哭笑不得，无奈的问道：“那你喝了之后，觉得管用吗？” 秀才眨了眨眼：“没什么感觉。” 罗奔哈哈大笑道：“番邦黑猢狲的话，岂能相信？你要想强身健体，不如练武。” 秀才挠挠头道：“我不是练武的料子。” 李小牙摇着头：“他不能练武，他身子骨太虚了，只要疲累一点就要生病。” “那就练五禽戏。” “五禽戏？”李小牙倒是听说过华佗的五禽戏，好奇道：“管用吗？” 罗奔耸肩道：“不知道，不过练五禽戏，不会那么疲累。” 李小牙看向罗奔问道：“你们谁会五禽戏？” 罗奔回道：“马漏会五禽戏，回头让马漏教你。” 李小牙幽幽的道：“马漏不会教秀才猴子偷桃吧？” “……” 众人想到可怜的宝子，忍不住一起笑了。 下午，张都事回来了，谢汝仪看了汪鋐的书信后，愿意见李小牙。 李小牙换了一身飞鱼服，拿上圣旨，来到卫城指挥所，见到了谢汝仪。 谢汝仪三十多岁的样子，面相刚正，不苟言笑，招待李小牙的也只有一杯粗茶。 李小牙并没有介意，拿出奉命督查岑猛谋反一事的圣旨，两人这才有了共同语言。 李小牙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口沫横飞的讲述起来，经过他们锦衣卫深入细致的调查，发现数十条岑猛企图谋反的证据，拥兵自重，囤积粮草，囤积兵器，囤积盔甲，大肆练兵，架空知府，府城戒严，滥捕外人等等，一切迹象均表明岑猛怀有异心。 此人不诛，必成大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