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禾清想起了当时羿言和伊南的初次见面。 起初伊南对羿言的自来熟很不自在,只想把人打发走,她改变主意,正是在得知羿言家拥有铈金矿之后。 羿言拿茶杯的动作一顿,抬眼看江禾清时扬起灿烂笑容:“什么坐标?怎么就突然提到伊南小姐姐了?” 江禾清笑容里带了点儿嘲讽:“学长,这里是休息室,没有监控,智脑我也没戴。不在这儿说的话,我不介意我们去审讯室。” 羿言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他身子后仰,神情玩味:“江江,伊南小姐姐可是你介绍给我的呢。” 言下之意,伊南要是真有问题,江禾清本人的责任更大。 江禾清无所谓地一笑:“责任问题可以事后再论,大不了局长再扣我三个月工资。而你,现在不说实话,将来丢掉眼下的一切可别怪我呢。” 羿言冷冷盯着江禾清,半晌像是突然放松下来,耸耸肩道:“是我又怎样?伊南小姐姐救了我一命,我不得给些回报吗?我哪里能想到,她竟然会跟雍礼是一伙的。” 他的笑容里充满了恶意:“江江,你可是a级特执官,怎么就没发现身边混了个别有所图的人呢?究竟是什么蒙蔽了你?” 江禾清微微垂下视线,片刻后嗤笑一声:“比不得学长,为了所谓的救命之恩,将自家的产业都能卖出去,你的父亲知道了不知该多么伤心。” 羿言冷眼盯着江禾清,不说话了。 两人互相伤害,谁也没占到好。 江禾清站起身下逐客令:“学长,你可以走了。” 羿言仰头看着江禾清,想再扳回一局:“我很好奇,你会怎么对伊南小姐姐?我没看错的话,你喜欢她吧?真可怜啊,这辈子第一次喜欢的女孩,竟然只是故意接近你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一把匕首直直地插入他所坐的沙发背,距离他的脑袋不过咫尺之间。 江禾清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笑容肆意:“这就不需要学长担心了,你还是快回去处理你自家的烂摊子吧!” & 黎棠打开房门时,面上已带了惯常的笑容:“江禾清,你怎么亲自过来找我了?” 江禾清笑了笑,只眼下有些青黑,看不出太多的异样。 他笑问:“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黎棠侧身让开,请江禾清进来。 江禾清的视线自然地扫过这个狭小的出租屋,一眼就能看到底,床铺,衣柜,桌子,过分简单了。 这里更像是个临时落脚点,甚至只是晚上来睡一觉的,没有太多的生活痕迹。 江禾清在凳子上坐下,黎棠本想礼貌地给他倒点水,发现她根本没准备水和杯子,只好作罢。 黎棠问:“是为了招揽我的事吗?我记得我好像早拒绝了吧!” 而且,前脚在智脑上问,后脚就出现在她门口……她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默默开始考虑撤退的方案。 她露的马脚不少,有时候发现真相只需要一个契机,她怀疑江禾清是知道了什么,所以过来找她。 比如,最有可能的是,羿言出卖了她。他前脚告诉她铈金矿地址,后脚铈金矿就被抢了,她的嫌疑很大。 就是不知道江禾清知道了多少。 唉,要彻底抛弃这个身份,她多少有点舍不得。 但,在套马甲跟江禾清培养友情的时候,她就早有会掉马甲的心理预期,这会儿倒也能接受。 江禾清望着黎棠,见她言笑晏晏的模样与过去差不多,心里不知怎的涌上一丝愤怒。 伊南、莘凌,究竟哪个是真正的她?或者说,哪个都不是,她给他呈现的一切都是假的。 江禾清嘴角微勾:“羿言学长都招了。” 黎棠:“……” 真直接啊。 她在装傻和坦白之间选择了摆烂,微笑道:“所以呢?” 江禾清此刻很是痛恨她这云淡风轻的态度,压下翻滚的情绪道:“坦白一切,你也可以将功抵过,成为特执局的线人。” 黎棠轻笑:“我不知道要坦白什么。” 她都不知道江禾清了解到什么程度了,当然不可能说什么。 只是,今天糊弄肯定是糊弄不过去了,江禾清多半会带她回特执局,那她只好中途溜了。 这本也是实践她的a级精神力的好时候,但……她真的不太想对江禾清下手,他人挺好,帮了她很多次。 江禾清一瞬有些暴躁:“伊南!” 但随即,他就嘲讽一笑:“不如就从你的真正名字说起。莘凌,伊南,都不是真正的你吧?” 黎棠心中微惊,她还以为他顶多就知道铈金矿是她抢的,没想到连这两个身份是她的马甲都想到了。 那他知道她就是“黎棠”吗?应该不知道……不然他的反应应该会更激烈一点,不至于跟她坐下来说话。 “黎棠”可是a级通缉犯,他怎么都不可能如此冒险,只能说明,他还以为她的精神力等级不高,或者没有精神力。 当初她和他初见时被绑到十八层时,她曾在十八层接受过检测,那时她不是天选者,特执局应该有这个资料留存。 黎棠叹道:“江特执官,你要指控我什么,尽管直说就是。我不否认我确实在做一些不被官方允许的事,可这些,你难道一直不清楚吗?” 江禾清自然清楚,但他只以为那些跟帮派组织有关,一些小打小闹,根本不归特执局管的灰色产业,他没想到她做的事竟然跟铈金相关! 江禾清的脸色逐渐变得冷冰,锐利的双眼紧盯黎棠不放:“好,我来说。你本是a级通缉犯的同伙,伪装身份接近我,伺机行动,为你的同伴寻求利益。” 黎棠否认道:“因果反了。” 她没一点被抓包的慌乱,认真道:“我可从来没主动接近你。最初的共患难是巧合,后来……我好像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对不起特执局的事吧?至于什么a级通缉犯的同伙,你说的是雍礼吗?可他被我干掉了啊,从结果上来说,我也算站在你们那一边吧?”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跟雍礼可不是同伙,不如说,我受他胁迫,不得不听命于他。他是跟着你才找到了我,他就是在这里告诉我,他曾亲手杀了伊南,他以向你暴露我为要挟,逼迫我为他做事。” 黎棠本没必要说这些,但她发觉江禾清好像对她的敌意也没那么重,既然他还在跟她“谈话”,那她不得争取一下吗?万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