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们过六一节,李校长和张村长一商量,村里要紧人物请到学校撑气势,学生的家长们也请到学校,看娃娃们唱歌跳舞。 一长排桌子当主席台,秦家叔侄俩和张春和男老师们都坐在了主席台上。 女老师们女财务员们在学生中间忙来忙去。 “李校长,你让王莎和顾秀秀在这里干什么?她们小孩也过六一节?” 顾秀秀笑骂一句:“川哥,我还没小孩。” 李青悄悄嘀咕:“她们给小孩们化妆呀,城里女娃都会化妆。” 李光灿抱着一箱冰棍从学校门口大声喊话,说干么把铁门锁掉,赶紧打开。 张春安排他给娃娃们抱来一箱冰棍,六一节必须来一箱冰棍给大家分。 李光灿将冰棍箱子在眼前桌子上一放,朝下面学生方队们大声喊:“来来,上来领冰棍了。” 张春骂他:“哎,李光灿你瞎喊什么,要待了安稳待着,不待了出去在村委守一会儿办公室。” 李光灿坐在桌子中间,看上去他也是要紧人物。 一年级到六年级学生有两百多个,在下面叽叽哇哇吵,几个女老师跑来跑去维持秩序。 秦川盯在一个陌生姑娘脸上,悄悄问旁边的李青:“那姑娘是谁,我咋不认识?” “王露露的亲妹妹,她昨天找王露露玩儿,被建文留下了,今早领村里来帮帮忙打下手,给孩子们发发面包。” “然后留在学校教书吗?”秦川又问。 “这姑娘性子好,喜欢孩子,我留下看看,秋半年要招学前班和幼儿园,你三胞胎也要上学,缺好几个老师,咱现在又不是发不起工资。” 秦川皱眉:“说好的三胞胎让杜小月和刘岩带。” 李青提醒老大:“川哥,她俩带初中学生,不是带幼儿园啊。” 秦川掐指头一算,这两个女老师要等七八年才能当三胞胎的老师。 算了,没必要非磕着她们几个。 喇叭里是李青一顿吆喝,各年级站好各自方队,给新队员们发红领巾。 秦川、秦建文、张春、李青、李光灿、李云山六个男同志给学生们发红领巾戴脖子上。 “李青,为什么一排桌子都是男人?” 李青眼睛左右一看,对呀,这一排怎么都是男同志,女同志们都在下面站着。 李青赶紧把张小梅、杜小月两个女老师夹在中间。 秦川眼前,孩子脸上喜笑颜开。 “咦?尕栓栓,你也要戴红领巾了?来来,三叔给你戴端端正正。” 秋嫂家栓栓上一年级了,秦川都没意识到。 时间过的真快,娃儿们一茬一茬长大。 张春满嘴乐呵给侄儿说话:“川子,咱也戴个红领巾玩上半天,我们小时候过六一都在逃荒,现在一看,日子过的天上地下。” 春叔六七岁的时候,跟在大人身后当讨吃子要饭,过个屁六一节。 说起这些事儿,张春摸一把眼角泪,不知道是感动现在的幸福还是伤心过去的辛酸。 文春骂他,这种事情翻来覆去说了无数遍,烦不烦,人要往前看嘛,老提过去的困难日子干什么? 张春气哼哼训他老婆,妇人家懂什么,日子是要往前看,但更要回头看过去,有了过去那些经历,现在的日子更要懂得珍惜。 现在的娃们都跌进福窝窝子里,都有自己的六一儿童节,白衬衣蓝裤子白球鞋,学校里热气腾腾。 操场周围,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家长脑袋,看大坪村学校的孩子们过六一节。 其实他们不想来,嘴里瞎嘀咕。 “张春叫我们过的什么六一节,咱这么忙的人,非要在这儿站半天。” “我今儿最后一茬平菇要铲掉,只能是下午铲了。” “你家两个娃都上初一了,你还来给他们过六一节?” “我家娃上初一了吗,我还不知道,那我走了。” 有当爸的人这会儿才知道他家娃去年秋天开始上初一了。 …… 家长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张春在喇叭上喊话:“后面的家长别吵了,让你们来是听孩子们唱歌来的,不是谝闲传来的。” 家长们一下子不吵了,不是听孩子们唱歌,是听领导们讲话。 一排桌子上坐的都是“领导们”。 八岁以下没上学的孩子们也被学校里老师组织起来,组成两个方队,给他们手里发了小彩旗,在操场上转了两圈。 这个情况在其他村肯定没有。 李青讲了十几分钟话,然后张春讲,张春本来只讲十几句,讲着讲着刹不住了,又讲他小时后的六一节,一窝子泪的同时被秦建文拽了一把:“行了,你往天黑说呢,还要看娃们唱歌跳舞呢。” 张春这才收住讲话。 秦川坐在三叔旁边,嘴里嘲讽他:“春叔,你把儿童节当成忆苦思甜大会了。” 学校里有这几个年轻老师,孩子们的节目那是相当丰富多彩。 王莎、顾秀秀、杜小月、刘岩几个姑娘围住三胞胎一顿捯饬,两个一模一样的大宝二宝站在人前头唱了一首“我们的祖国是花园,娃哈哈啊娃哈哈!” 唱完了,一个钻妈妈怀里抱,一个钻文春怀里抱,惹的大家哈哈大笑。 “唱歌难道不是三胞胎一起唱?我家三宝呢?” 杜小月也一脸沮丧:“川哥,三宝睡着了,卧我房子里去了。” 秦川嘴里骂宝贝女儿:“我三宝关键时刻咋掉链子。” 学校里六一节赶中午过完,各家孩子跑各家家长跟前,冰棍每人一个,面包每人一个。 秦川和秦建文脖子上戴着红领巾,被大家簇拥着从学校院里出来。 远处一辆三轮车是高村长开来的,他踮着脚尖朝人堆里喊:“秦老板,秦书记?” 秦川扒拉开人群到他跟前:“高支书,你是找我三叔还是找我?” “你俩都找啊,我跑乡上找秦书记,他们说秦书记在村里过儿童节,我又去咱大坪村委,没人嘛,做饭的妇人你们都在学校里过六一儿童节。” 秦川嘴上乐呵:“有娃娃的家长们今儿都在学校过六一节呀,高支书你不过?” “我大姑娘都嫁人了,我过什么六一节?秦老板,你家三胞胎不是哦才四岁吗?” “我三胞胎四岁开始就过六一节了。” 张春小跑过来,高支书骂他:“把你脖子上红领巾取掉,像个啥?” “我戴一天过六一节咋了,老高你把第一车蒜薹拉到我们大坪来了?” 高支书揭开高进洋的三轮车厢,厚被子下面盖着一捆一捆刚抽出来的蒜薹。 张春嘴上乐呵:“哟,刚抽的蒜薹,中午炒肉片子吃一顿。” “秦书记,秦老板,张村长,咱就没见过这么好的蒜薹,我抽了一分地的,抽了有一百斤呢,一亩地可不得抽一千斤,这东西产量好的很。” 第一年种大蒜,比大拇指头还粗的蒜苗能不好么。 秦川抽了一根,喂嘴里嚼半截,辛辣味里面一股香甜。 春天二月到夏天六月,大田里最可口的一样蔬菜。 “高村长,抽的太早了,再长十天,再长三寸,刚好抽下来上市。” 围过来张家的王家的一群人,揭开三轮车,满嘴惊叹:“哟呵,蒜薹抽下来了?我们拿一把?” 张春赶他们走开:“去去去,谁家要蒜薹下午到村委来拿,一斤五毛钱,少一分都不行。” 张家的王家的骂骂咧咧,说张村长你现在眼里只有收钱,钻钱眼里了。 高支书出来的早,中午这会儿赶不回去吃饭了,平安院灶房的妇人赶紧多炒了两样菜,秦家叔侄俩和张春招呼高村长吃这顿中午饭,顺便说收蒜薹发蒜薹的事。 从六月七八号开始的一项赚钱产业。 “秦书记,远处我没去,我就在在景宁县城转了两天,你猜怎么着,就蒜薹贵,一斤五毛钱,谁吃的起,去年这个时候,我记得六月的蒜薹也就两毛钱一斤,那都是最贵的菜。” 张春一脸吃惊:“一斤五毛?我的天,平菇一斤才四毛到五毛,这还是在咱景宁县城,这要拉到兰城、西京、京都这些地方,是不是能买上一块钱了?” 秦建文提醒张春:“京都市场里卖一块,在咱这儿地头价最高也就五毛钱。” 高支书把自己家一分地里的蒜薹抽出来,拉到大坪村来,主要目的是让秦老板问一下外面市场价格。 秦建文,张春,高进洋三个人满脸兴奋,看秦川给外面接货老板打电话问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