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还在按原来的轨迹发生。 二姑家亲表弟白永新离家出走三天,整个亲戚圈里找翻掉了,他也出了名儿。 不是他拐走了初中女同学,是那位初中女同学把他拐走了三天。 十五年后兄弟俩聊起这事儿,具体怎么回事,秦川记得清清楚楚。 刚开始,他说他把人家姑娘骗到家里干了三天活。 谎言被他妈戳破,说你咋给你川哥不说实话,是你被人家姑娘骗去干了三天活。 ”永新,真是那姑娘把你骗她家的?” “川哥,你别冤枉她,是我自己找去的,我给她家种了三天化肥,她又把我打发回家了,妈的,把我当傻子使唤了三天,还不跟我好。” “当时你多大来着?” “十五岁!” 川哥笑翻天,记住了比表弟大两岁的姑娘,同班同学。 那姑娘初二第一学期就辍学不念书了,长的好看,迷住了很多情窦初开的少年。 搞的永新表弟这一学期念书念到五月,辍学不念了。 他离家出走这三天,后来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这三天时间,这小子往共和乡花圈沟那个小村子一窝,三天时间里给人家种十亩地化肥,二姑一家人找死了找不见。 ”二姑,别哭了,十五岁的大小伙子,能跑哪儿去?你别急,咱准备一下,我拉着你去找人,一找一个准。” “真的?川子,你能找见他?他不是去黄渠游水出事儿?” “不是,别瞎想。” 秦二妹哭了这一早上,就是想,有很大可能昨天下午和几个同学在黄渠学游水,淹死了没上来,水流冲到前面水库里去了。 这么一想,当妈的心惊肉跳,能不哭一早上? “二姑,你吃上些喝上些,咱俩先去我们村庙上问一下方向,咱们今天就能把我表弟找回来。” 周园园贴到男人跟前悄悄问:“去庙上问谁?” “去庙上还能问谁,问神轿佬家呗,咱大坪村现在今非昔比,庙上神佬准得很,说不定能问清楚。\" “我不信,你瞎扯!” “嘘,要不然二姑心上过不去。\" 不是二姑心上过不去,是秦川给大家要有个合理解释,你怎么知道你二姑家小表弟在共和乡花圈沟女同学家种化肥? 我们大坪村神佬说的,还有问题? 这两年,大坪村破庙里的佬家轿夫是张旺和李光灿,这让秦川有些纳闷,一个杀猪的一个宰羊的,有这么巧? 肯定是这俩二货商量好的,杀生太多,靠在庙上当神佬轿夫,有一些庇护,心里有点安稳。 在周园园和秦川好心安慰下,秦二妹吃了些喝了些,有了精神,迫不及待要去庙上。 ”川子,那我们去问问呀?” “好,这就走!” 周园园也想跟着去,可家里三个孩子总要人看,她眼巴巴看着自己男人领着二姑下楼,小车从楼底下开了出去。 “小川怎么会相信这个,问庙上佬家?搞什么啊?” 小车到前面村委,张春刚好在房子里,文春也在房子里。 “二妹,你啥时候来的?咋了,咋哭鼻子了?”文春见了秦二妹,像是见了自己亲妹,赶紧招呼。 “永新失踪了,昨天下午回学校上课没了影儿,我让川子帮我找找,他说先问问庙上佬家。” 张春嘴上乐呵:“表妹,你说啥嘞,那么大的娃娃能跑哪儿去,这会儿肯定回家了。” “真的,这会儿回家了?”秦二妹看上去一脸信任张春。 亲侄儿拽一把二姑,拉到自己身边。 “听我春叔瞎说,你今儿不主动找,明天晚上都不回来,赶紧的春叔,喇叭上喊张旺和李光灿,背上红被面去咱庙上,就说我要问个事情,不敢耽搁。” 大喇叭在上空哇啦哇啦喊,让张旺和李光灿赶紧到庙里去,咱小川老板有要紧事问佬家,不敢耽搁。 这会儿时间,他俩应该在家休午觉,张春喇叭上这一喊,他俩应该听的清清楚楚。 “春叔,咱俩一块过去。” 张春不乐意:“我去干么,我还等砖瓦厂人开三轮车呢,他们开走两辆,六千块钱一分不少。” 张春每天想着多买几辆三轮车出去。 “王莎一会儿来了,她招呼砖瓦厂人,我春婶也在这里,非要你?” 侄儿非拽着春叔去庙里。 万一那俩二货有一个不在,请神佬附轿这事儿就得让张春来。 他俩要都不在,那就自己和张春来。 小车拉着张春和二姑往李家庙台上开。 张春气呼呼:“川子,你怎么相信这个,你还不是哄你二姑高兴。” “你问过?”秦川斜他一眼。 “问过啊,我问你春婶生大头,是女孩还是男孩,佬家说是女孩,咋是男孩,我再不信。” 秦二妹又要抹眼泪,秦川赶紧稳住二姑情绪:“你别听我春叔乱说,二十年前的大坪村佬家和现在的大坪村佬家能一样吗?” 车子已经停到庙门口,张春皱着眉问:“川子,你的意思那次我没把佬家请下来?” “肯定没请下来,李光灿嘴里给你胡扯。” “那时候是李光灿爷,李家背罗锅,哪是李光灿。” 张春的意思,小川我怎么觉得你是瞎扯。 张旺来了,李光灿不见人。 张旺赶紧解释:“李光灿儿子定在四月八结婚,今天跑城里买东西去了,回来就晚了,你们能等住不?” 张旺的意思,等晚上李光灿回来了咱请佬家问事情。 秦川抹一把袖子,喊张春:“来春叔,给我批个红被面,我今儿当一回轿夫,看看我能把佬家请下来不?” “川子,这事儿不能乱折腾,你悠着些。”张春好心劝侄儿。 “我二姑能等到晚上吗,李家这个放羊的顽货这段时间飘的很,说不定他还不如我。” 这个意思听的张春满脸惊疑。 张旺给张春扬一下巴,同意小川侄儿当一回轿夫。 “红被面给侄儿披上,让他试试。” 张春想起高局说过的话,有些事情小川一说一个准,你不能不听。 张春从车里取红被面,给小川肩膀上搭一条。 净手,上香,烧了一张黄纸。 秦川跪在供桌前,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叨一些意思。 “你佬家给我听着,看在我秦川带大家致富当万元户的份上,你就给个面子,让我秦川把你请下来,帮我二姑解决一下麻烦,等今年麦收后,我出钱给你翻修新庙。” 嘴里叨咕完,喊张旺:“旺叔,来,咱俩请神轿。” 张旺也披上自己手里拿的红被面,一本正经,两个手抓住长方体木匣子,给小川侄儿一个眼神,你也两手抓。 摇起来。 张春在大喇叭上喊话,说小川老板要去庙上问佬家事情,听到这个话的村里人,男男女女涌过来几十个。 大家想知道小川老板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要问庙上神佬。 “我天,咱小川咋当起轿夫来了?他不是问事情的人吗?” “你眼睛在哪长着呢,没看清楚问事情的是秦二妹,是小川二姑。” “嘘,都不要吵,咱听小川二姑要问啥事。” ”李光灿不在呀,小川当轿夫,不知道准不准。” “要是准得话,我要问问我小儿子媳妇是哪一家,问端了再不乱找。” 秦二妹跪在供桌前,烧了一张黄纸,再从兜里掏一张十块钱,塞桌子底下小盒子里,这才张嘴问事情。 “佬家哎,你就给我指明一下,我儿昨天下午没去学校,是不是出了意外,要没出意外,他人这会儿在哪里,你指个方向。” 张旺提醒一嘴:“你儿生辰八字你要说出来呀?” 秦川斜眼看张旺叔,你个老家伙装得一本正经。 今儿么没生辰八字也能说端。 秦二妹嘴里说出来了一串数字。 李光灿两手微微使力,长方体红匣子的一个角在桌子上哒哒哒划过来划过去。 神佬写字,两个轿夫中的一个要说出来写的什么。 张旺眼睛微微一眯,看一眼侄儿小川也一本正经,随后一问:“小川,写的啥?” 如果这会儿是李光灿,张旺也这么问:“光灿,写的啥?” 李光灿嘴里一顿胡诌,跟他爷学的,说准说不准都有推辞。 说准了,是神佬说的意思。 说不准,管我李光灿什么事,你把人家没请端呀。 秦川嘴里嘀咕:“共和乡,花圈沟、张家,女同学,张旺叔你看我翻译的对不对?” 张旺一脸尴尬:“看佬家写的字是李光灿看的。” 秦川松了手,转身扶起二姑:“起来吧,佬家说清楚了,我拉你去共和乡花圈沟张家找人,他在他女同学家。” 这个意思周围人听的一清二楚。 “川子,我不信佬家说的这么详细?” “就是呀川子,你又不是轿夫,你咋哄你二姑呢。” “找人找骡子,说个大概方向,咱找过去能找着就了不得了,还能说清楚在谁家?” 张春满脸疑惑:“佬家说的这么详细么,真的假的?” “我咋知道真的假的,找过去不就知道了。” 张春决定跟着一块去。 还就不信,小川真能把神佬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