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炉子捅烟囱倒炉灰,屋里整暖和,是每天早上男人的任务。 周园园躺被窝里,听着炉子盖叮叮当当,听习惯了,不再感觉是吵声。 “爸爸,屋里暖和了我再起,我还没睡醒,我再睡会儿。” 这屋炉子生完,再生隔壁屋。 大宝跟姥姥睡,爸爸生火炉,炉盖一响,他也醒来了。 “爸爸?”大宝喊爸爸很响亮。 “哎!乖!爸爸生炉子呢,生暖和了你再起,听话,乖乖躺下。” 晚上要醒三次给大宝把尿,白天又忙,赵秀梅起不来。 看自己小女婿进屋生火炉,撑起半个身子说一句:“川,你睡你的呀,我起来了生火炉。” 秦川嘻嘻笑:“妈,我生着炉子屋里暖和,你再起来不迟。” 赵秀梅一把将大宝拽进自己被子里,在小崽脖子上脸上亲一顿。 大宝要爸爸要妈妈,想哭闹,被姥姥亲脖子,又痒得咯咯笑,嘴里喊:爸爸,爸爸呀!” “好了好了,爸爸抱着去找妈妈。” 大宝衣服没穿,小被子从头到脚一把裹紧,抱在爸爸怀里到隔壁屋,塞妈妈被窝里。 “大宝你真讨厌,妈妈要起呢!” “妈妈 ——奶奶!” “讨厌,不吃奶奶,弟弟妹妹都不吃。” 大宝非吃不可,趴在妈妈身上,占住一个。 二宝一骨碌翻起身,钻妈妈被子里也占一个,大宝一巴掌拍在弟弟脑袋上。 兄弟俩开始打架。 周园园找救兵:“爸爸你看呀,天天早上这个样子,再吃又吃出来了。” 这让当爸的很好奇,断奶断了一个多月,两个娃再卟滋卟滋,又能嘬回来? “娃们不是吃奶,是亲妈妈,亲一会儿!” “不行,真就吃出来了。” “我不信,我试试?” 两个崽子推一边去。 男人的两个手想捏一把试试,刚添完煤炭的手黑,还是算了。 身子俯下去用嘴试,卟滋卟滋几下,一脸吃惊:“哦?真就嘬出来了,这不行,怪不得大宝一睁眼要吃奶奶。” 周园园瞪眼:“你故意蹭我!” “别动,我再试试这个小的能不能嘬出来。” 周园园很不高兴,男人果然嫌弃一个大一个小。 男人大脑袋低下去又嘬几下,又一脸惊讶:“哦?还真能嘬出来,甜丝丝的,还真是麻烦!大宝二宝不许吃。” 周园园赶紧翻身起来穿衣服,本来是大宝二宝缠过来一边一个,又加一个大脑袋蹭了一会。 秦川一本正经:“我就试试是不是真能嘬出来。” “讨厌,就不怕妈进来!” 赵秀梅没进来,站在外面问话:“川,你和园园吃煮鸡蛋还是吃荷包蛋?” 赵秀梅每天早上问这么一句,问的周园园厌烦了的口气:“妈,给咱三个一人煮一个鸡蛋,给三个娃蒸鸡蛋羹,少放盐,昨天早上蒸的太咸了,三宝眼睛里全是眼屎。” 秦川听见赵秀梅转身回房间的声音,似乎是被小女儿说的有些不高兴。 “媳妇儿,以后不许这样抱怨,咱妈一天到晚够辛苦了,还要你抱怨,咱妈一伤心不待了回家了,咱俩看娃能看过来?” 周园园斜眼:“啊呀,我亲妈还不让我说两句?我就说少放盐,不然又跟昨天一样咸。” 小媳妇给自己洗漱,再给三个娃洗漱,转过来转过去忙个不停。 喂驴喂奶牛喂小豆,再喂三个孩子吃鸡蛋羹。 秦川站在门台上,面朝东面,等一缕太阳光照在脸上。 周园园很纳闷,实在忍不住问一句:“川,每天早上你这个样子,是什么重要仪式?” “迎接新生的每一天。” 秦川满脑子里有另一世人生经历。 另一世里这个点他在监狱。 那股恨意波涛汹涌,用这缕阳光慢慢消散。 看周园园神情懵乎乎不理解,秦川嘴上一笑,拽过来亲一口她额头,小声嘀咕:“媳妇,有你有平平安安,有三宝,你们才是我的全部。” 大门落了拴,外面人进不来,是春婶叫门的声音:“川子,给婶开门!” 文春端着一盆包子,脸上笑嘻嘻:“川,园园,婶今早蒸的酸菜肉馅包子,给你们吃一顿,尝尝香不香?” 赵秀梅从屋里出来,笑着问:“娃婶,你也要给他们两家代劳去?” “那肯定要去,我是来问你去不去,去的话咱俩一块走?” 赵秀梅问周园园:“给他们两家代劳,你去还是妈去?” 周园园嘻嘻一笑:”咱俩都去,娃抱上。“ 王家得顺和张家丑丑娶媳妇,提前三天准备。 换工帮忙,两个妇人过去,肯定是扒锅灶。 秦川拦住媳妇:“你俩抱三个娃去他们家,是帮忙还是看咱娃,要看咱娃就在咱家好好看,我过去晃荡一圈得了,就算帮忙,谁还能说咱的不是?” 秦川跟着春婶到张丑家,张家户帮张家人,刚刚太阳出来这会儿,已经满院子人。 他们家土房子里,炕上一圈打牌人,地上一圈打扑克。 场子里都是一毛两毛小钱,没看见有十块钱的大团结。 文春进了他家厨房,跟妇人们搅合在一起。 秦川站在炕沿边,没见春叔跟他们一块打牌,春叔一大早钻菜棚子里去了。 老四爷刚好背对川孙,他要打一牌,悄声问:“孙子你来了?你看爷打个啥牌?” “打黑六,咱就能胡红八,爷你听我的没错。” “好,打黑六,我川孙说的。” 秦家老四爷信心满满打下去黑六,下家是张家表爷,嘿嘿笑:“胡啦,你看不出来我胡黑六?” 川孙让老四爷输三毛钱,骂骂叨叨:“去去,忙你正事去,别搅扰我。” 张春急慌慌冲进屋里,一把拽住川子往出拉。 “川,你还有时间玩牌?赶紧去乡上,建文跟水利局的干部吵起来了,让我叫你上去看怎么回事。” “春叔你拽我干么,我要代劳帮忙,我家不能不出人吧?” “你家出什么人,你干你的正事要紧,非要趁这儿事情,赶紧去乡上看你三叔,他让你上去的。” “嗯,你看着我四爷打牌,他别输光了哭鼻子。” 秦川从张家出来,本来还要去王得顺家,晃一圈露个脸。 三叔跟水利局的干部吵架是怎么回事。 秦川不明白,衙门干部吵架,叫普通老百姓干什么。 黑色小车开出村里,半个小时后到乡府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