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刚端起碗吃中午饭,窗户上电话铃儿响。 “媳妇,接一下。” “肯定是找你的嘛,干么让我接?”周园园嘴上这么说,手一伸提起话筒。 “三叔,出事儿了?让川子赶紧去乡上?” 听媳妇语气不对,秦川出去接过话筒。 “喂,三叔,什么?市里经贸委和警局的人查来了?不认咱的收购手续?我马上过去。” “媳妇,看好咱娃,我出去一趟。” “出什么事儿了呀?你饭还没吃呢。” 还吃什么饭,黑色轿车在大门口冲了出去。 乡府秦书记的办公室里乱哄哄。 秦建文解释的口干舌燥,金主任坐在桌子边看完了一沓纸面上的手续,他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嘴上就认一个理。 “秦书记,你们叔侄俩在这批棉花里赚差价,这是事实吧?十天时间收了120吨,获利24万元,在景宁棉纺厂的接货记录上清清楚楚。” 一斤棉花从农户手里收是两块,给景宁县棉花仓储基地交货是三块,从农户到仓储基地,这中间是一块钱差价。 十天时间的一百二十吨棉花,已经有24万元差价,但这笔钱只是挂在账上,没有拿到平安贸易货运队负责人的手里。 纸面上挂账的手续,被市里查出来了。 秦建文顾不得说棉花的事儿,给金主任一再解释许世文两口子的事。 “咱说棉花的问题就说棉花的问题,你干么抓老许两口子?许世文是部队团级干部,今天要返回去,文雪是军嫂,你们敢抓他俩?” 金主任坐直身子,还是不相信。 “秦书记,你也是部队干部,你不是复员了吗,他俩真是部队上干部,干么跟你待在一起收棉花?” “什么收棉花,他要回部队,车里没油了,叫我给他去拿油桶,金主任,你这人真奇怪,不相信许世文是部队上人?你们敢抓他,你不怕摊上麻烦?” 金主任看秦建文一再说不能抓那一男一女,心里有点不踏实了。 “即便他俩是部队上干部,又不是我抓的人,是市里警局的人抓的,你别赖我身上。” 许世文被控制在派出所里,过一会要拉去铜城市,金主任的意思拘留他七天。 刚说到这儿,隔壁王所长急匆匆过来了。 口气急躁:“金主任,你们怎么回事,抓部队上许干事干什么?你们还把人家老婆打流产了,人家是部队军嫂,这下麻烦大了。” “什么?女的是军嫂,流产了?”金令辉目瞪口呆。 文雪被他们猛劲儿拽倒在地上,有两个制服踩在她脚上不让她挣扎。 戴了手铐拉回所里,文雪身子就不对了,腿上血红一大片,被派出所民警送去隔壁卫生院。 王所长一脸恐慌进来给金主任通报:“金主任,你们跑去调查秦老板收棉花,怎么惹出来这一桩麻烦?” 金主任想当时的情景,许世文先骂人,自己手底下两个人先伸拳头打人。 王所说的对,这是一桩麻烦。 外面车子声音响,黑色桑塔纳开进院里。 秦川冲进秦书记办公室,刚好听到秦建文大喊:“她是军嫂,你们要负责!” 秦川瞪眼:“三叔,怎么回事?” 秦建文一把抓住侄儿手:“川子,他们在场地里打你文雪姨,你雪姨小产了,这会儿在卫生院抢救。” “我许姨夫呢?”秦川瞪眼问。 “在所里关着,是铜城市里警方把他抓过来了。” 秦川听明白了,语气怒冲冲:“谁带来的人?” “市经贸委的金主任,他说他负责监督咱们地方棉粮收购,他不认咱们这些收购手续。” 金主任没想到秦家叔侄俩拿出来了这一沓手续,口气有些缓和。 “秦老板,我们是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土高乡的棉花是私人单位收购赚差价,我们这不是来调查吗?” 秦川眼神狠狠瞪在他脸上:“你们来调查我收棉花,就能随便打人,就能抓我许姨夫,还让我雪姨小产?” “秦老板,这是个意外,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王所站在旁边,他帮金主任辩解。 “许世文在收棉花现场出言不逊,先要动手,铜城警方就把他控制住了,现在关在咱们所里。” 金主任觉得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应该马上离开。 市警局林局交代的很清楚,控制现场,拍照取证,带秦家叔侄俩来市局接受调查。 “秦老板,你要跟我们去市局接受调查。” 秦川知道为什么要去市局。 他们认为在县里会有人护着秦家叔侄,不利于他们开展工作。 “不急,三叔,给部队指导员打电话说清楚。” “要给我们指导员打电话?”秦建文一脸疑惑。 “废话,我许姨夫今天要回部队的,现在回不去了,你不给他说一声?让他在这儿关着?” 秦建文抓起桌子上座机就拨了过去,转接了一下,跟马指导员说话。 “喂,指导员,我是建文,老许出事了,被我们市里警察戴了铐子关在派出所,指导员,文雪被他们打流产了,他们两口子都在土高乡,今天回不了部队了。” 王所吓了一跳:“秦书记,你怎么能说文雪被人打的小产了?” “那我怎么说,王所,难道这不是事实?部队上人很快过来,你跟他们交接吧。” 王所毫不犹豫推辞掉:“秦书记,许世文两口子的事跟我无关,是市里警局的人去的现场,我不知道。” “人在你这儿关着,你说跟你无关?”秦建文怒气冲冲。 他侄儿语气还算镇定:“王所,这儿你顶着吧,他们要带我去市里接受调查,我们这就走。” 市里那几个制服在棉花收购场地查没货车上收购的棉花,用他们的话说人赃俱获。 “不行,秦老板,秦书记不能离开这里,我跟部队上的人说不清楚。” 秦建文觉得王所说的有道理,他不能离开。 金主任压住心里的烦躁,自己的态度表明白。 “秦书记,秦总,我是调查你们叔侄俩违法违规收棉花倒差价的事,你俩必须跟我们去市里。” 秦川毫不犹豫一口否认:“谁说我收棉花是为了赚差价,你没看见县委出的会议纪要,没看见县工商局出的收购许可证,没看见县供销社给我开的收购委托书?哪一条上面写了我大坪农业合作社收棉花赚差价?” 金主任哼一声:“秦总,你别狡辩了,从县委到乡上,虽然你都办了正常手续,但你的主观目的就是赚差价,我劝你还是收手,免得麻烦更多。” 秦川看出来了,给铜城市来的金主任压根就讲不通这一套手续的合理性。 结婚证拍在他眼前,他非要说这两人是非法同居,金主任就是这种人。 什么收购许可证,什么供销社委托书,他一概不认,他就认一个理,秦老板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秦川觉得没必要跟他争论,去铜城市见他的上级。 金主任原想着要把秦建文拉上一块去,这会儿想明白了,出了这一档子事儿,要他留在乡里跟王所长一块交代清楚。 “秦书记没必要跟着去,秦总你去就行了。” “那行,我跟你走一趟铜城市,接受调查。” 金令川巴不得现在就带人离开这里,他站起身出了办公室,给外面的两个随从嘀咕了几句。 秦川安顿三叔:“下午军区的人就过来了,你负责交接好这一摊子,我跟着过去处理事情。” 秦建文不服气:“这怎么还跑市里处理?” “三叔,你还看不出来?这事儿县里处理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