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给几个人说好,吃过中午饭,穿新衣服新裤子新鞋,在秦建生家等着。 川子安顿好他媳妇他大姨子姐就过来了。 货车拉五个人去铜城农机站开拖拉机。 这五个人聚在秦建生家,热闹争论这一趟远行。 看谁拿的钱多,谁让川子垫资最少。 张旺拿三千块,不用别人垫资。 李光明气呼呼:“张旺,你哪来这么多,张春给你借的?” 张旺满嘴乐呵:“我跟着张春种黄瓜,一天出两千斤,你们算算,一个月不就有三千块了?” 李光明唉声叹气:“早知道黄瓜最赚钱,我也种黄瓜,我种了一亩菠菜,铲一茬再种一茬,两个月才卖了五百七,我哥给我借了五百,还差两千呢,让咱表侄垫。” 相比其他几个人,他让秦川垫资垫得最多。 大家安慰他:“李光明你别叹气,你有大棚,冬天卖两茬黄瓜就出来了。” 李光明又信心满满,还这笔款不是事儿。 王华明语气里很遗憾:“我卖小白菜卖到现在,刚好两千块,还是要咱表侄垫一千。 我破掉了一亩谷子种成了胡萝卜,还得长一个月才能挖,不知道能不能卖一千还给咱侄儿。” 秦建生骂王华明:“你破掉一亩谷子你瞎折腾,胡萝卜别想拉出去卖钱。” 王华明赶紧给张春赔笑脸:“建生,又不是我一家破掉了谷子,种菜的人都破了秋粮种菜,都是种大白菜胡萝卜,冬天能储存,川子又不管,他压根儿没去我们菜地里看。” 大家一算账,种菜来钱快。 破掉半亩一亩秋粮,想着川子货车忽一下拉出去就能卖掉。 农业社思想以粮为纲,在一些人心里还是根深蒂固。 谁破坏粮食谁就是犯错,不敢真正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院里又进来几个趁热闹闲人。 秦建生骂他们,你们闲得很吗,大坪人谁敢懒散谁最没出息。 张顺不是去开车的人,他也穿一身新衣服,嘴上嘻嘻笑:“水地弯十堵土墙我打的最泼实,十二天没打一天花工,我跟着川子浪一圈县城咋了?” 秦建生提醒他,川子带大家不是去县城,是去市里农机站开拖拉机,他想去县城明天去。 大家以为川子吃完午饭就出来了,等了大半天不见人。 已经过了下午两点。 “他咋还不来?” 进院里的是张春,安顿大家:“川子说他睡一个小时午觉再过来,他早上四点开货车给农贸市场送菜,很辛苦的,大家再等会儿。” 开拖拉机的人心里很吃惊。 “张春,川子头天晚上拉菜下去,第二天还要早上四点出门?太早了吧?” “不这么早,能占住铜城农贸市场?你以为咱川子一天坐在办公室当老板?” “早上四点起来送货的老板,说出去没人信。” 张旺想到一个关键:“张春,川子开货车四点出门往农冒市场跑,那我们的拖拉机呢,那岂不是晚上一点就往市里跑,这不合理吧?” 张春也在想这件事,拖拉机送货要怎么送? “川子说五辆拖拉机要给铜城送一万斤菜,我也没明白他怎么安排的,让咱晚上一点出车?” “不可能,哪有这个时间安排人出车的,再辛苦也不能这么辛苦,他肯定有合理安排。” 张春再给他们解释:“是人家市场里要求六点半就要送到位置,要不然不会答应给咱村再批一万斤菜的指标。” “张春,怕啥,晚上出车就晚上出车,咱带头人不怕辛苦,咱还怕晚上出车?咱下午睡觉晚上出车送菜。” 就这么说定了。 厨房屋里,秦建生老婆搭灶火烙烫面葱油饼。 让男人带身上,路上饿了垫一口。 灶烟扑扑倒出来,熏得妇人咳嗽,从厨房出来喊话:“建生,烟囱堵掉了,你提一桶水上去通一下。” 秦建生不想干,嘴上推辞:“你这女人你不早说,我穿着新鞋新裤子马上走呢,让我上去通烟囱?” “烫面饼烙不熟了,你们拿什么?”秦建生没好口气。 自己在厨房忙得手脚不停头上冒汗,这帮男人在院子里吧唧吧唧谝闲传,也不见有谁进来帮一把。 看建生家妇人脸拉着了,没穿新衣服新裤子的人站出来喊:“四婶,我上去通,我又不去城里。” 秦卫红爬上房顶,一桶水吊上去,猛一下从黑烟囱里倒进去,嘴里喊:“四婶,通了没?” 厨房里妇人抢得更厉害,站在院子里往上看:“你通的那个烟囱?” 秦卫红把水桶掉下来:“通成炕眼烟囱了,来来,再吊一桶水,我给你都通一遍。” 站在房顶上的秦卫红往自己老爹家院里看,提着水桶的身子不动了。 他老爹一把一把撕靠墙的麦草抱进上房屋里。 “卫红,你看啥呢,赶紧通啊!” 一桶水倒了进去,再抬头,看见秦川发动着车子往这边来了。 “川子来了!”你们赶紧出门。 妇人从厨房出来:“我还没烙熟一片。” 秦建生可烦她:“烙什么烫面饼,我们进城还吃不上一口好的?我们吃羊杂汤泡馍,非要从家里拿?” 妇人脸拉着:“不该花的钱就不要花,大手大脚的。” “我怎么大手大脚了,三个月前我十块钱装身上,装到现在,我赶过一次集吗,张春每次赶集,每次吃羊杂汤,他媳妇说啥了?你除了眼睛盯着我乱花钱你还盯着啥?” 训的秦家四婶进屋里不出来了,啥也不做了。 张春脸上很不好意思:“建生,这种话在你老婆跟前以后别说,我哪有每次赶集?我就赶了两次,咱今天去铜城市,到哪儿找羊杂汤?” “咱乡上有羊杂汤,市里能没有?” “咱乡上赶集时候有的东西,不一定市里就有,”张春出过远门的口气。 其他人什么都不知道。 外面车子呜呜响,又停下,一个声音喊进来:“建生叔,走啦!” 院里人转身跑出去。 本来说好的五个人,车子跟前八个,准备爬到车厢里。 秦川瞪眼睛:“你们都跟着去市里吗?” 张顺嘿嘿笑:“川,我们去乡上赶集,给妇人娃娃们买些针头线脑。” 去的时候坐货车,回的时候走着回来。 副驾坐秦建生,后面坐张旺张顺李光明,其他人爬车厢里去了。 热闹得很。 四婶站在车子跟前,一脸不好意思解释道:“川,我给你们烙烫面饼,灶火打倒烟,烙不出来了,你看着你四叔别乱花钱。” 侄儿嘴里敷衍:“好了四婶,我看着我四叔别乱花钱。” 秦建生觉得自己妇人越来越讨厌,给侄儿安顿看着自己别乱花钱是几个意思? 车子开了出去。 秦建生嘴里骂:“她什么毛病!嫌我乱花钱? 我花三千块买拖拉机不叫乱花钱,我花三块钱吃羊杂叫乱花钱?你四婶能把我愁死。” 秦川清一下嗓子,问得很认真:“四叔,说到底你这次拿了多少?” “嘿嘿,三千,叔不拉拽你,拖拉机是我的。” “我是说除过三千块拖拉机钱,我四婶给了你多少零花。” 秦建生转过头,看一眼后面三个听话听音准备笑话他的人,很豪横的口气。 “你以为你四婶还是以前的你四婶?她就是嘴上叨叨,她现在大方的很,给了我十…三十块,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后面几个人哈哈大笑。 秦建生藏了一些私房钱,抽出来二十当零花。 这种情况谁不知道。 车子半个小时跑进乡里,停供销社隔壁理发店门口。 秦建生问:“川,你要理头?” “大家都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