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天气十分的好,异史山人和陆老相约去附近的山上走一走,刚出门,就见门口停着辆马车,小徒弟一身儒生袍服,倒也十分可爱精致,没待异史山人反应过来,小徒弟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把抱住山人的腿嚎啕大哭,鼻涕泡泡糊了山人一腿,“呜呜呜师父你不要徒儿了吗?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书院里不管我,呜呜呜书院的老师都好严格,徒儿的手板心都被打红了,呜呜呜” 小徒弟边哭边诉,还抬起自己的左手给师父看,那边,陈山长踏着马凳,从容的下了马车,他捋捋胡须,一脸微笑的看着小徒弟在这里哭诉,待差不多了,说道:“物华,学堂里的教导都忘了吗?” 小徒弟一听,头皮一麻,像是被点了穴般,立刻放开师父的大腿,笔直站好,规规矩矩的给异史山人和陆老问好,陈山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和好友拱手一一见过。 其实说起来,异史山人是有丝丝内疚的,因为,他好像将徒弟五日一假的事忘得干干净净的,答应去接他的也没去,还劳好友亲自给送回来。 “你们这是要去哪?”陈山长见好友一副出门的样子,问道。 “去接徒儿。” “去登山。” 异史山人和陆老异口同声的回道,刚说完,俩人对视了一眼,山人老脸稍微有些红。“哦哦,我们是去接小徒儿,顺便去登个山。”陆老看到了好友的窘迫,也感觉失言,行云流水的解释道。 “甚好,如此良辰美景,那便一起走走吧。”陈院长当然知道两个老家伙的心思,也不拆穿他们,乐呵呵的接口道。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嘛。 “走走!同去同去!”陆老携起陈山长的手,率先出发了,小徒弟听见师傅出门是要去接自己的,也就不委屈了,马上破涕为笑,开开心心的拉着师傅的手跟在后面,叽叽喳喳的向师父说起了书院的见闻。 他们一行慢慢的走往旁边的山上走,一路上树影斑驳,清脆的鸟鸣此起彼伏,干爽的秋风吹来,带走了一身的薄汗。 “这里有个湖泊,景致十分之好,停下来歇会吧。”陆老指着山腰上一个小湖泊边的草地道。 其他人都表示赞同,仆人将毡毯铺在地上,他们几个坐下,拿出葫芦喝了几口水,“最近有没有听说什么稀罕事?”山人细心的把水递给徒弟,又给了他一个果子,然后转头看向陈山长,问道。 “我们书院有个老师,他的家乡倒有个稀罕事,挺有意思的。”陈山长喝了几口水,说道。 “快说来听听。”陆老催促道。 “一把年纪了,你还是那么急!”陈山长作势瞪了陆老一眼,陆老嘿嘿一笑,等着老友讲故事,陈山长也缓缓的讲了起来。 常州有个市民,叫李化,家有很多良田,家中颇为富有,不过,这个李化年过五十还没有儿子,膝下仅有一个女儿,名叫小惠,长得姿容秀美,他们夫妇对她十分怜爱,却哪里知道,这个小惠长到十四岁时,却得了场暴病死了,由此,李化夫妇家门庭冷落,夫妇俩随着爱女的死去而了无生趣。 李化后来纳了个婢女为妾,过了一年,这个婢女生下一个儿子,这下子,李化是喜上眉梢,对这个老来子爱若珍宝,给他取名珠儿。珠儿渐渐长大,体格健壮、天真可爱,然而他却性情痴顽,五六岁了还分不清麦苗和豆苗,连话也说不清楚。但李化对这个痴呆儿子的爱却一点没减,因为他眼里只看得到儿子的好而看不到儿子的缺点。 有一个瞎眼的和尚来到了常州化缘,他居然能知道别人的隐私秘闻,于是,市民纷纷传扬这个瞎和尚是个活神仙,和尚还说他能判断人的生死祸福,当他化缘时,指名向人索要几十、上百上千的铜钱,没一个人敢不给。 瞎和尚找到李化家化缘,开口就要百吊铜钱(一千铜钱为一吊,一吊铜钱约等于一两银子,百吊约等于百两银子,是笔很大的费用),李化很为难,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银子,他叫人取来十两银子给和尚,和尚不要,李化渐渐加到三十两,和尚生气了,厉声道:“必须是百两银子,缺一文都不行!” 李化也生气了,收起银子拂袖而去,和尚跟着愤愤起身,口中嚷道:“你不要后悔!不要后悔!” 没一会,珠儿就觉得心脏突然一阵绞痛,痛得在床上打滚,双手在席上乱抓、双脚在席子上乱蹬,脸色土灰。李化害怕了,取出八十两银子去求那个瞎眼和尚救命,和尚哈哈嘲笑道:“你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可真不容易!但我一个瞎和尚能有什么办法?” 李化求不动和尚,悻悻回到家中,宝儿儿子珠儿已经死了。李化悲痛欲绝,一纸诉状将瞎和尚告到了官府。 县令接了诉状,命官差去将那和尚抓来。官差将和尚抓到县衙,县令升堂审案,但是那个和尚巧言狡辩,一味喊冤。县令怒了,命严刑审讯,衙役将瞎和尚像皮鼓一样狠捶了一通,接着县令又命搜身,衙役从和尚身上搜到木人两个、小棺材一副、小旗子五个。 县令大怒,用手拿着这些证据举到和尚面前,铁证面前,和尚这才害怕了,不再狡辩,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求县令饶他一命。县令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恶和尚,命人将他拖下去,乱棍打死。李化看着和尚被打死,这才再三叩谢青天大老爷后回家。 到家时,已经是黄昏,李化和妻子坐在床上,相对愁肠。突然,看到一个小孩着急忙慌的进来,说道:“父亲,你怎么走得那么快?我奋力追赶都赶不上。” 看这个小孩儿,不过七八岁的样子。 李化大惊,刚想问清楚,就见这个小孩儿的身形若隐若现,恍惚间像是一阵烟雾,转瞬间这股烟雾就上了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