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府,章自明将今日公堂上的事情与儿子章函说了一番。 面色虚浮的章函自顾自夹菜吃饭,丝毫不把岳父岳母之事放到心上。 “金莲说她是家道中落的千金小姐,你觉得那样的父母能生出千金小姐?” “爹,你儿子好色,但不是没有脑子。” 章自明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小酒,很是 满意儿子的答案。 “你的意思是借助此事除之后快咯。” 章函看向自己的老爹。 “既然她下去不手,那我动手好了。” “虽然是个小妾,可咱老章家的门槛还低不到这种程度,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 门阀高立的年代,最是讲究门当户对,嫁女如此,娶妻亦是如此。 平民女子想要跨进门阀之家,顶破了天也就是个通房丫鬟。 虽说以章家的在凫水县的地位,金莲这个落魄千金的名头可有可无,但是聊胜于无,终归胜过两条不值钱的贱命。 还是那句话,死两个人和踩死两只蝼蚁没有什么不同。 门阀之下无人命,这不是说说而已。 盛世平民尚且命贱如蝼蚁,何况是这乱世。 章函的狠辣与章自明如出一辙,父子二人皆是心狠手辣之辈。 “对了爹,顺便让人去一趟鸡冠山,告诉鸡爷,河头河尾两个村子自古都是荒山。” 章自明轻轻皱起眉头,倒不是觉得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兴师动众。 只是柳州城的动局恐怕不日便会吹到凫水县。 虽然章家明面上是钱家派系,实则是江钱两家左右摇摆, 谁都不曾得罪。 而且章自明以前还与江汉风有些交情,想来不要犯太大错,以现在江家的地位,他还是觉得有可能坐稳凫水县县令一职。 以前屠灭一两座村子,不过谈笑间的一句话而已。 可现在这般动荡之局,却不能让人抓住尾巴。 章自明将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瞪了儿子一眼道: “还说你有脑子,我看蠢的像是一头猪。” “鸡冠山匪寇一直是李淳良的一块心病,前几次他已经闻出味来了,只是没有道明与我撕破脸皮而已。” “现在柳州城他李家一家独大,你还想翘起尾巴让他抓,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吗?” “还河头河尾是荒村,以后少有这种想法,乖乖夹起尾巴做人。” 面对突然暴怒的老爹,章函把脑袋缩了缩,先前的神气一扫而空。 小聪明是有的,奈何目光短浅。 “爹,那怎么办?” 章函知道朱家不死,始终是个隐藏祸患。 章自明露出一脸无奈,谁让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呢。 “村子不能屠,死几个人还是可以的。” 章函面露喜色,老爹还是宠溺自己的。 “我就知道老爹最好。” 奈何章自明话锋一转,冷冷道: “方堂说是要帮你把把金莲的关。” 闻言,还一脸喜色的章函脸色立刻垮了下来。 他实在想不通老爹为何一直怕身边的这个师爷。 自己讨了八房媳妇,他要把关六个,这还有没有天理。 “不行,此事我不答应。” “我章函的媳妇,为何要让他这个老王八蛋把关?” 章函气的牙痒痒,奈何老爹一个眼神扫来 ,他便乖乖闭了嘴。 “女人如衣服,让别人穿穿怎么啦?” “何况都是些贱女人而已,不能做你的垫脚石,娶进门干嘛?” “你永远记住一句话,地位越高,身边越不缺女人。” 章函还是不能理解老爹,据理力争道: “爹,为什么,你才是县令,他只不过是个师爷而已。” 啪。 从未打过儿子的章自明一巴掌甩在章函脸上。 “蠢货。” “要是老子现在有招惹他的实力,会允许他一个师爷站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老子怕的不是他,而是站在他身后的势力,懂吗?” 章函捂着脸,想哭却没敢哭出来,委屈巴巴的看着老爹。 其实他一直很好奇的这位师爷是谁,为何能压着老爹一头。 “爹,难道他是李沧澜的人?” 章自明叹了一口气道: “非也,他来自长安。” 章函一听,目光立刻清明了。 李沧澜在怎么说,撑死了也就相当于一州刺史,说难听点就是占山为王的匪寇。 可北玄那是货真价实的一国,下辖十数州之地,绝非李沧澜可以比拟。 “他,真是来在长安?” 章自明点点头,而且来头还不小,是直属圣后的谍报暗子。 “莫看李沧澜现在跳的欢快,可柳州城始终只是弹丸之地,终究会被强大的四国吞灭。” “爹这叫有备无患,懂吗?” “将来若是搭上长安这条线,你还会愁没有漂亮的女人。” “到那时可就不是这些粗枝烂货,而是货真价实的名门千金。” “懂不懂?” 章函一咬牙道: “我知道了。” “今晚我就把她送过去。” 小巷外,看着懒靠在墙上,看着自己的顾浔,失魂落魄的朱重冷冷道: “现在你满意了,笑话看够了?” 顾浔的倒也不客气,肆无忌惮的笑道: “确实很满意。” 朱重死死盯着顾浔道: “你这般处心积虑的做,就为了看我笑话。” 顾玩世不恭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讽。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若不是因为你爹,我甚至都不会去多看你一眼。” 朱重气的牙根痒痒,却没有任何反驳顾浔的理由。 顾浔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朱重,问道: “我以为你会杀了她?” 朱重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着得意洋洋的顾浔。 “为什么要杀了她?” “杀了她不是如你所愿了吗?” 顾浔耸耸肩,对于朱重的恶意丝毫不在乎,想让他死的人比比皆是,不在乎这点恶意。 何况他帮的从来不是朱重,而是药铺那个勤勤恳恳老伙计而已。 顾浔随手丢给朱重一个银袋子,里面装着八十八两碎银子。 “回去吧,好好孝敬你爹娘,他们不欠你什么。” 朱重拿着手里的银袋子,看着顾浔问道: “你呢?” 顾浔笑道: “接下来之事,不是你能插手的了。” 朱重随手将银子丢给顾浔,冷冷道: “八十八两银子我会亲手挣回来的。” 顾浔问道: “你如何挣?” 朱重泯了抿嘴唇,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他也没想好怎么做。 “去参军吧,柳州城现在正在大量募兵,不仅有军饷,还能给家里免除税赋。” 朱重轻轻皱眉,没有说话,而是走出了巷口,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说实话,除了军队,顾浔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拯救这个坑爹的蠢货了。 希望他经历此事之后,能拿起一点男人的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