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戎被这话问的震惊不已,不解的看着风珏,“主子在说什么?柳大哥当然还活着呀,南边生意做大了,年底要清账汇总,忙得脱不开手,今冬就在南边过年,所以托我送信来了。” “铮”一声鸣响,心中那根叫柳子歇死了的弦断了,消了,不复存在了,心弦断掉的地方,紧随而起一个声音,“我没害死柳子歇,他没有被我害死,他还活着,他没死,他在南边做生意” 左戎察觉出她的异样,温声说:“柳大哥还说,今冬天时不同往年,让我好生照顾主子,别受寒。” 许久后,她才找回知觉,扯着左戎的衣袖,“他,他可还有别的话?” 左戎心生不解,暗想,怎么感觉都这么怪异,在他们二人之间,自己就是一个传话筒,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跟对方说呢。 虽这么想,但他没说出口,因为柳子歇给自己的信上说了,主子犯疾,唯有自己带着他给主子的信可解,所以,他来了。 “有的,”左戎又握了握风珏的手腕,回眸“看”石阶下的马儿,“柳大哥还让我来给主子送马儿,他说,这马儿的脚力、耐力不比追风差,性格比追风还温顺,已经驯养好了,跟主子应该合得来。” 风珏也望向那马儿,通体枣红,无一根杂毛,眼睛如镜,很漂亮,只看一眼就知道是顶好的良马。 “他那身子骨,怎么驯马,肯定被摔下地了吧。”她轻声呢喃。 左戎嘴角上扬,“不还有左风吗,他脾气比较暴躁,肯定不会允许马儿欺负柳大哥的。” 也是,还有左风在,她想问一声马儿哪里寻到的,可能左戎也不知道,便也没问。 这样的良马,不一般人可寻不到,花大价钱也买不到。 柳子歇还活着,很好,他让左戎带着马儿又回到自己身旁,很好。 失而复得,空空如也的胸腔又满当了,满是无法言说的喜悦跟感激,无人懂她这一刻的情绪。 失去的,又回来了的这种感觉,比打了胜仗还要真切,还要好,好到不真实。 她慢慢地走下台阶,走向那匹马儿,这一次,走得很稳,每一步落下的都很稳。 马儿发现有生人走近,踢腿,噗响鼻,瞪着朝它走过去的人,想躲。 “赤羽?” 那人唤它,想躲的动作立马停了,偏头看着来人。 “嗯?它叫赤羽,主子怎么知道的?”左戎跟在她身后问。 风珏嘴角上扬,暗自苦笑,她就知道,柳子歇不会再叫它追风,追风已经不在了,不在了就是不在了,这马儿该有属于它自己的名字,它叫赤羽。 至于为什么叫赤羽,这是她跟柳子歇的秘密,旁人不知,她也不想说。 风珏伸手摸赤羽的脖子,赤羽不躲,它真的很温顺,不踢她,不咬她,甚至甩了甩尾巴,要不然亲眼见,没人相信这是她们第一次碰面。 当左戎露面的那一刻,赫连长澈跟谢临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解脱和松快,同时还有震惊跟欣慰。 左戎的伤好了,太值得高兴了,他们当初是知道左戎的伤的,能活下来,实属万幸。 左戎来了,还带着柳子歇的马跟信,这堪比神仙显灵,比什么仙药都好,仙药不能解她的心病,但这两样东西却能,风珏能活下去了,他们放心了,松快了。 所以他们就站在台阶上方,静静的看着,看着她走,看着她伸手,看着她们相拥,看着她们说话,看着她们走向马儿。 向时在一旁发愣,他知道将军跟将军侍卫的事,所以也未出声,可是最让他不解的是,王爷跟谢统领眼里那种松快是怎么回事,他不明白,也不能问,只能继续旁观。 “别让她上马!” “别骑!” 赫连长澈跟谢临同时喊出了声,声音里满是焦急。 向时循声望出去,就发现将军正欲翻身上马,而那个侍卫听到喊声后,及时出手,将人拦腰抱了回来。 左戎见主子跟马儿亲近,也跟着高兴,当初没能保住主子的追风,他一直心有遗憾,现在主子有了更好的马儿,且很合性,他自是欣喜。 可哪里知道主子一高兴就要骑马,他是听到喊声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将人抱了回来。 如今,他身形已经长开,肩宽手长,个头也比主子高出了半掌,想揽抱主子,轻而易举,况且主子轻巧得很。 他没松手,抱着人退开两步,离马儿远些,尽管不想松开,但考虑在人前,不能暴露她女子的身份,只得放手。 上头的人已经发话了,左戎朝上方颔首,以示敬意,但没出声。 风珏站稳后,也知自己刚刚太意气用事,有些鲁莽,她现在若是策马跑一道,夜里病情可能会加重。 昏睡的那几天,白日还好,每每到夜里就发热,浑身滚烫,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样,很难受,现在什么都好了,心里无事了,也不想再受那样的苦痛煎熬,便也作罢,不再执着策马,领着左戎走上台阶。 左戎跟在主子的身后,他能感觉到主子频频望过来的视线,嘴角一直微微扬着,告诉主子自己无事。 走上最后一步台阶,他站定,朝赫连长澈抱拳问安,“见过王爷。” 赫连长澈打量着眼前的人,他已经记不清左戎以前的模样了,只记得风珏从战场上将他抱回来时身上的伤,那时候他浑身重伤,无一处完好,残了,伤了,瞎了,跟废人无异。 如今他再站到自己眼前,长身玉立,青剑白衣,倒是颇有几分侠气,眉间白绫遮眼,掩住了些许锋芒,侠气之余尽显神秘,使人窥探不到他的内里。 “一路辛苦,回来就好。”万千言语,唯有这一句最是恰当。 其实,他很想拉着他逼问,你去哪里呢?何人竟有这样的本事,能把残废的你医好?你主子是何人?柳子歇又是何方神圣?你们到底是谁?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问,他掩去心底的声音,说了句最没用的场面话。 “多谢王爷关怀。”左戎礼貌的回应了一句。 尔后,又向谢临望过去,抱拳一礼,“见过谢统领。” 谢临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明明看不见,却又行止无差,端庄有仪,谢临做出了一个很无礼的动作,他伸手举到左戎眼前晃了晃,试探着问,“看得见么?” 这个动作很无礼,赫连长澈跟风珏都没阻止他,反而都暗暗赞许,因为他们也想知道。 左戎温和一笑,启动双唇,说了句高深莫测的话,“我想看见的时候,自是能看得见。” 这是什么意思?想看见就能看见,不想看见的时候,就看不见,真是好生神奇。 没顾谢临的反应,左戎又转向一旁的向时,他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便只抱拳行了一礼,“见过大人。” 向时反应也快,赶忙回了一礼,不动声色地观察来人。 风珏一直观察着左戎的一举一动,这回回来,这孩子变了,长大了,心思也沉了。 忽然间,一声钟响,又到用斋饭的时间了,知客出来,邀请他们回寺里去。 知客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瞥了一眼这几位,直接将斋饭送入了客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