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返校

一路无言，这一两天的接触，让本来关系逐渐亲密的三个人再次疏远了起来。当三个人之间没有了顾恬恬治疗问题这个危机需要处理了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如同没有上润滑油的老旧机器一样，僵硬，没法进展。 不仅是钟咏芳，就连林宇浩也意识到了，陆醒似乎有一层迷雾加身，让人看不透。哪怕说现在没有害自己，那可难说后面什么情况。 而钟咏芳此刻思考的则不是这回事，看了一眼陆醒，她的心情则更加复杂。 研究院，全名什一研究院。四大学府毕业之后，除了可以进入管理社会的九大部门之外，想要全身心投入吾术研究的场所，近乎完全远离人际，这里就是最好的选择。虽然现在不像之前那样诡肆横行，危机重重，但与人打交道，与诡论生死，还是有它本来的危险性存在的。所以有一部分人，不喜战斗，不共纷争，便又对吾术颇有建树，便被升入什一研究院，成为一名研究吾术的研究员。 “不用对决，不用战斗，不用将吾术运用于实际情况，只研究吾术的应用实验，这貌似对于我来说特别合适啊。” 钟咏芳坐在颠簸的列车上，轰隆轰隆的声音让乘客昏昏欲睡，但她的思考却比还在郊外的时候更加清晰，可能是因为脱离了那个环境，回到了更加熟悉的环境，会让她更冷静的思考吧。 不必使用法力，不必卷入战斗，而自身对于法力的应用也可以称得上广泛，毕竟自己曾经可是能够驾驭全部法元的巫师。这些都是自己成为一名研究员的基础。 从这个角度来说，陆醒的安排真可谓是完全契合自己的实际情况啊。 可陆醒到底在想什么，一直在钟咏芳的心里拧成了没法轻易解开的疙瘩。倒不是说陆醒一定会在后面害自己，但这种一直被别人推着走的感觉，让一直以来都自作主张的钟咏芳感觉十分不适应，且没有安全感。 话是这么说，但又能怎么样呢？自己追查了一生，有关于自己天赋和法力的事情，被别人以更高级别的视角和处理方式解决了，这个时候，那个人还给你指了人生灯塔的方向，不管在自己与灯塔之间还有什么样的暗流涌动，深潜漩涡，钟咏芳都不得不将自己的船划过去，不然就会有被波涛吞噬的风险。 “对了，你在学府的时候，千万不要再使用吾术了。”陆醒在陆一附近四下无人的街角，对着钟咏芳郑重其事地嘱咐：“这场跨校对决的过程和细节一定会被全校传颂的，哪怕输了，你们也没啥大事。借由这场对决，你可以对外宣称自己现在法力枯竭，不宜交战，和黎导师好好商量一下说辞。总之，千万不要在校内再接什么对决，或者说训练的事宜了。别暴露你法力枯竭的事情，否则真被老崔抓住，给你一检测，借此给你退学，那我在外面做啥都白扯了。” “我明白，”钟咏芳点了点头。心中想要问问陆醒，什么时候能将所有东西全都办妥，可后来想想，这个事儿的本质是陆醒在帮自己的忙，如果自己还要咄咄逼人地问期限，就好像是自己有些不懂事了。毕竟自己都没给过陆醒什么报酬，再提要求，很不礼貌。 好在陆醒也及时给出了钟咏芳想要的答案：“一周之内吧，你也好好准备准备。”说完便对林宇浩招了招手。 “啊？我也要离校？”林宇浩懵了一下。 陆醒立刻否定：“啊，不是，我只是和你交代一些事情。”然后就拉着林宇浩到一边去了。 “等一下陆醒。”钟咏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叫住了陆林二人。等陆醒转过头来之后，开口问道：“恬恬……我能去看望一下吗？” 陆醒怔了怔，意识到钟咏芳需要这么一个和自己的吾术好友告别的机会时，则面露难色：“这……比较难办，她的治疗可能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我也不希望有更多人知道顾恬恬的位置。” 钟咏芳的眼神变得复杂，流露出的悲伤让人看了就会心生怜悯。而这眼神所表达的意思也极为明确：连我都不能知道吗？ 陆醒自然也读懂了这眼神的含义。思考了一下，便在口袋里掏了起来，拿出手来，掌心中多了两块黑石。将其中一块交给钟咏芳之后，自己也戴在了耳后。 戴上黑石的钟咏芳静静等待，面部表情也从刚刚的焦急转为了平缓，之后欲言又止，然后又回归到平静。缓慢地低下了头，沉重地吐出一口气，随即眼神抬起，冲着陆醒郑重地点了点头。 将黑石交还给陆醒，钟咏芳便从大门口进入到了陆一学府。毕竟和黎雨欣商量说辞，为不久之后离开陆一做准备，也是有一大堆事要做。时间可不等人。 而进入到学府之内，钟咏芳则感觉到有些不舒服。倒不是因为之前跨校对决对自己法力的过度消耗而产生的身体不适，而是一种心理不适。 进入到学府之后，路过的那些上下课的学员好像全部将目光投射到自己的身上。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是那些人对于跨校对决的落败者的奚落，同情，好奇等等，虽说不好，但也写实的情绪。可在前往黎雨欣导师办公室的路上，这样的情绪似乎有了其他的解读。 一路上，他们不仅有人向钟咏芳投来那种惋惜的目光，还有一部分，更准确地说，是一大部分人，故意躲在钟咏芳的视野盲区里，一边捂着嘴，一边和身边人聊得喜笑颜开。虽然钟咏芳看向他们时，他们的目光也会及时地闪躲，但这种闪躲，与其说是害怕自己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被发现，更像是一种不屑，好像根本不怕钟咏芳发现他们一样。看着他们的表情，钟咏芳甚至能听到他们嘴角喷出的切切之声。 可一路上，钟咏芳并没有看见什么认识的人。不如这样说，除了自己宿舍的那帮人，自己在陆一学府中，认识的人几乎没有。 “哎，还是问问黎导师吧，他们好像都怪怪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钟咏芳来到了黎雨欣的导师办公室门口。轻敲几下，门里并没有回应。钟咏芳推算了一下，现在应该是上午的下课时间了。接下来，学员们的流程就放松了很多，大部分会前往训练场，锻炼自己新掌握的巫术，或者去校外部门进行打工，以保证自己还能在学府内生活所需。很少有人会纠缠导师问这问那的。也就是说，现在的黎雨欣应该就在办公室里处理学员所不清楚的各项事务。 可钟咏芳贴在门板上仔细听了听，好像都听不到办公室里面有任何动静。 就在钟咏芳想要放弃，等过段时间再过来试试运气的时候，突然有脚步声从楼梯的上方传来，逐渐清晰，人影也逐渐显现。 “钟……钟咏芳，你上哪去了？” 黎雨欣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虽然问出的话是关心自己的，但是脸上表现出来的吃惊则大于操心，有一种被人逮住的感觉。 当然钟咏芳眼下不会思考这些东西的，她来到这里的目的也和黎雨欣的表情无关，她是来和导师商量，怎样能够让自己免于被校内对决纠缠。毕竟自己已经不能再让别人发现自己法力的缺失了，以免自己被校方逮住去检测。如果是和导师商量的话，应该能得到一些建议的吧。 听完钟咏芳对问题的描述，黎雨欣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嗨，是这个事啊。也正常，毕竟你刚刚打完跨校对决，法力消耗得太快了，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很合理的需求。这样吧，你现在如果有时间的话，咱们去对决管理部门去申请一下，暂停你对于对决的接受和常规安排。” 钟咏芳自然是有时间的，这个建议如果有导师陪伴，应该能更顺利地进行下去，钟咏芳自然不会拒绝黎雨欣这样的好意。于是便点了点头。 教育区和校方管理区相距并不远，几分钟过后，两个人出现在了另一个办公室的门口。临近中午，办公室的人貌似不是很有耐心。 “啊？”办公桌后面的人从伏趴的姿势坐起身子，揉了揉还未清晰的眼睛，定睛看清来者何人后，就像之前钟咏芳看到的那两三群人一样，嘴角切了一声，然后不耐烦地翻了翻桌上简易书架上，各个文件夹上面的标签，一边翻一边说：“你周日的时候怎么不说呢？周六对决举行，周日整理报名表，周一上午就得在校内论坛公布了。你……”办公人员上下打量了钟咏芳一番，接着说：“你当然没有报名挑战上位者，毕竟你周日跨校对决之后没有回来吗，想报名也来不及。可是你现在的积分很高哦，毕竟你的上轮对决战胜了那个三年级学员嘛，哼，厉害得很，积分大幅度增长，挑战你的人可不少啊。谁让你不早点来？” 钟咏芳被怼得有些莫名其妙，从来没和这个部门起冲突的自己，怎么会被如此劈头盖脸？是自己极端般地冲分让他不满意吗？ “不对，”相较而言，黎雨欣作为一名导师，在学府的地位高于这个普通的办公人员，自然能够直起腰板说话：“钟咏芳作为一名为校出战的学员，理应在接下来的新一轮对决钟避战，以往的跨校对决都是有这样的优待政策的，你们为什么还要把钟咏芳的名字放在可挑战名单中？你又不是新员工了，这些默认的规则难道不清楚吗？” “哎！”办公人员立刻向黎雨欣伸出阻拦的手势，“你说的这些，都是校长每年要和学员进行沟通，毕竟对决意味着积分涨落，积分涨落意味着你能在学府里可调动的资源，所以就算是校方，也不可能自己决定学员们是否接受挑战。谁让这三个学员在当天没有及时沟通？如果及时沟通了，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吗？” “这不是强迫学员吗？”黎雨欣有点挂不住脸了，开始反问。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上报，则保持原状，难道不对吗？话说回来……”办公人员将手中的文件夹朝办公桌上随意一甩，文件夹转着圈，在办公桌的桌面上发出了一声很大的噪音：“你是这次的带队老师吧。我去问校长的时候，校长可和我说了，是你在看护保证在外学员的安全的吧？那学员没有及时回来，你是不是也要担一部分责任呢？这种情况下，你不去校长那里好好承认错误接受处分，却来我这里，带着这个违规学员来我这儿闹事，是不是有些太不讲理了？” 黎雨欣咬了咬牙，实在是没有什么话进行反驳。她在回来之时就已经在心里，将陆醒骂了个千千万万遍了。也是自己一时大意，并没有想过陆醒这个学员并不是一般学员的思维，这里自然指的是，敢和导师动手。她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真的能中招。在回来之后，她也及时想要联系三个人，可惜没能联系上。在调查了传送阵的传送记录之后，也没有发现三个人使用了传送阵的痕迹。而三个人所使用的普通传统的交通方式，自己又没有资格查看。而崔云城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天都没有回来。而今早，钟咏芳才在校长办公室门口堵到崔云城。可令她意外的是，崔云城一点也不着急，说着三个人马上就能回来了，一边让黎雨欣专心今天的教授课程。下课之后，她还想找校长重提一下这个事，但又被校长敷衍了回来，而到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口，就看到了钟咏芳的身影。 严格来说，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以自己的失责造成的，所以在看到钟咏芳的时候会心虚，所以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办公人员质问自己的时候，会无言以对。 “算了黎导师，”看着黎雨欣逐渐低下且涨红的脸，钟咏芳拉了拉黎雨欣的胳膊，“没事，就这样吧，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