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若不是失去记忆，又被当成暗卫培养，她也不会性子天真，行为处事却残忍无比。 刘瑶瑶心疼嫣然，时刻将她带在身边，就是害怕有人看出嫣然身上的矛盾，然后想办法将她利用殆尽。 常雪薇与刘瑶瑶相识多年，她清楚地知道刘瑶瑶是多么的在意嫣然。 她也愿意把嫣然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只是此时此刻的她，心境似生了一些变化，这才对嫣然有了利用之心。 不过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利用，只认为自己是在开解嫣然，让她不再因为陈昌黎的事胡思乱想。 嫣然有着小动物般的直觉，她莫名觉得常雪薇交代自己做的事有些古怪。 可怪到什么地方，她又想不明白。 抬起眼眸看向常雪薇，对上她一双温柔的眼神，嫣然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她仅有的记忆除了训练，就是被试用毒药，随后是碰到了刘瑶瑶，这才有了几分正常人的生活。 常雪薇是刘瑶瑶的救命恩人，刘瑶瑶很喜欢她，生怕她因为自己沾染一些不好的事，这才不愿意将一些不好的事情告诉她。 嫣然跟在刘瑶瑶身边许久，对于她的情绪变化很是敏锐，也能感同身受。 所以面对常雪薇时，她是把她当成长辈看待的，她并不觉得常雪薇会伤害自己。 因此嫣然虽觉得常雪薇的交代有些奇怪，但这正是自己想做的，她便欣然接受了常雪薇的话，把瓷白的瓶子紧紧握在手里。 “夫人，你回房间好生休息吧，等我瞧过陈昌黎的情况后就来找你。” 嫣然说着就要跑去见陈昌黎，看看他的情况。 常雪薇连忙拦住她：“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你明日再去吧。” 嫣然一听此话想要说什么，常雪薇却又道：“再熬一夜，陈昌黎的身体情况会变得更糟糕，你这时去见他，万淑芳就算怀疑你的目的，她也愿意让你出手为陈昌黎压制一下糟糕的情况。” 听到这样的解释，嫣然满是欢喜：“多谢夫人提点。” 常雪薇怜爱地替她擦了一下脸，就让她躺着好生歇息，别再想着一些不好的事。 嫣然觉得自己明天有事做，今日自然得好生歇息，不过刚闭上眼睛一会儿，她就想到了还在外面的刘瑶瑶，连忙问常雪薇。 “夫人，瑶瑶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呀？” “万淑芳夫妇都在荣王府，瑶瑶姐姐根本就不需要跑在外面布局，就能直接对他们夫妇出手了。” “有我的蛊虫在，他们夫妇再怎么清高自傲，也得向瑶瑶姐姐低头。” 嫣然越说越兴奋，目光灼灼地盯着常雪薇，似在等着她对自己的夸赞。 常雪薇了然她的心思，浅浅一笑道：“你瑶瑶姐姐知道你做的事，确实会很高兴，可等她反应过来时，她是会骂你的，不过你明日就可以将功补过了。” “明日过后，我就让人把这事告诉你瑶瑶姐姐，让她查看一下荣王在将军府的情况，若是可以的话，就让荣王在将军府多待一段时间，这样也能让陈昌黎被困在荣王府。” “陈昌黎不在外面搅风搅雨，你瑶瑶姐姐说不定就能借助凤凰蛊和‘阿芙蓉’的事让皇帝栽一个大跟斗。” 常雪薇将话说到这儿，神色颇有几分莫名，可在眨眼间又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如既往的温柔对着嫣然。 “嫣然，瑶瑶虽是刘家人，算得上是前朝余孽，但刘家对她不好，她压根就不愿意为刘家出生入死。” “如今却为了对她恩重如山的主人奔波不已，我瞧着都觉得心疼，此次的蛊虫若是能再次改进，我想她身上的重担也能被减轻不少。” 温声细语地把话说到这里，常雪薇的脸上充满遗憾。 “可惜我手底下没什么人，不能帮你把这蛊虫改进。” 嫣然眼皮一抬，直接对她道：“夫人别自责，有我在呢，我要是也想不到办法，还可以去找何志明。” 一说到何志明，嫣然打心眼里排斥他。 可他毒术高绝，有他在一旁帮忙研究，嫣然觉得自己应该能获得不少灵感，然后在他的帮助下将蛊虫改进。 “明日之后再说吧。”瞧见嫣然自信满满的样子，常雪薇笑了。 这一抹笑如西天的斜阳将胭脂般的嫣红抹在了她的脸上，让她瞧起来如诗如梦、纯净无邪。 “好。”嫣然看着她的笑怔愣许久，才傻乎乎地应了一声睡过去。 今晚似乎有风，轰然乍起的风夹杂着暴雨，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瓦片接触到雨滴，却被打得作响。 八岁左右的嫣然站在雨水中，如受惊的鹌鹑不知所以然。 直到浓郁的血腥味从四面八方扑鼻而来，她才如梦初醒，跌跌撞撞地跑向一具被雨水和鲜血浸泡的尸体前。 “阿娘～” “快跑，像天上飞过的鸟儿一样跑。” 尸体忽然开口了，她沙哑的声音像被磨的刀子，十分刺耳。 “阿娘，您在说什么，我听不见。”嫣然嚎啕大哭，眼泪混杂着雨水将她的声音传得很远，却将她母亲的声音遮盖住了。 “跑啊！”尸体的声音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没一会儿气息就彻底断绝，只留不断往外涌的鲜血彰显着她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嫣然用手推着尸体，却只感到一片冰凉，那仿佛像是冰窖散发出的冰凉之气，冻得她手指发抖，不一会儿就僵硬起来。 可她打心眼里觉得这份冰凉像是母体给予的温暖，让她在暴风雨之下，血腥的杀戮中得以安全。 雨水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无情地冲刷着地面的鲜血，身着红衣的嫣然趴在尸体身旁，双目空洞地盯着那紧闭眼眸的脸，随后像幼儿一样努力往尸体的怀里钻。 她钻了许久，雨水就下了多久。 等到雨水暂停，西天的斜阳洒下一抹嫣红，她才晕乎乎地感受到一份暖意，那是生命的奇迹，绚烂而灵妙。 “这里竟然还有个孩子。”一道冰冷沙哑的声音突然打破暖意，如凌冽的冷意直冲入嫣然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 她不由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瞧见一片嫣红，那片嫣红像是她阿娘经常往脸上涂抹的胭脂，令人心生好奇。 “娘～”嫣然朝着这片胭脂伸出手，声音弱弱地喊着，却久久没有回复。 她的双眼变得更为空洞，随后径直落下，但在落下的那一刻有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它。 “可怜的孩子，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温柔而清朗的音调像拍着翅膀轰然起飞的野鸭，嫣然恍恍惚惚间似梦到了自己的阿娘，心头开始跳起了一支摇曳生姿的祈祷舞。 明明应该是欢乐的向往，却无端有一股寒气在身上冒，让她突然从那一场幻梦中惊醒。 “你是谁？我娘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