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德全小心打量八皇子，见他双眸冒火，看着自己的眼神犹如在看死人，一颗心陡然怦怦乱跳。 甩一下拂尘，苏德全好言好语地道：“陛下是担心你，这才派奴才来提醒你，若你质疑陛下的想法，奴才也无话可说，只能回去禀明陛下，让他正式下达一道旨意给你。” 苏德全这看似从容淡定的话，实则蕴含一份若有若无的提醒。 八皇子对上苏德全平静淡漠的神色，眼里的火星子顿时被灭干净了。 “父皇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回去告诉他，皇后下葬之前，我会全力配合他。皇后下葬之后，我就去找老六和老九，让他们放下对父皇的芥蒂，我们一家人联手把犬戎和赫赫赶出大景。” 语气郑重地说完此话，八皇子闭上眼睛，不再看苏德全一眼。 苏德全见状，就知道八皇子这是在排斥自己，并不愿意再和自己多言。 他是个很识趣的人，察觉到八皇子的心思后，态度恭敬地向他道别，就回宫向皇帝禀告去了。 等他走后，八皇子这才睁开眼睛，很是愤怒地把整个房间打砸了一遍。 看着满房间的狼藉，八皇子心头的怒火不仅没消，还更为意难平。 “父皇，我们这些儿子在你心中究竟是什么？为何你要这般对我们？” 一口一个你，再无打心眼里的恭敬，可见八皇子的心里对皇帝有着极深的意见，以至于连最基本的尊称都不愿意有了。 “殿下，你稍安勿躁。”头发梳理整齐，整个人极具精气神的中年妇人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她扫一眼地上的狼藉，就将茶水递给八皇子，语重心长地道：“陛下老了，这行为处事自然就有些不讲究。殿下再忍一忍，等陛下把那些胆大妄为的人都清除掉，这皇位舍你其谁？” 中年妇人说到最后特意压低声音，目光却变得极为明亮，像是已经看到八皇子登顶至高的画面。 八皇子听着她的话，心情一下子变好不少。 他端过茶水喝了一口，就笑着说：“老六与老九可比老三老四聪明多了，若不是安晴长公主临时反悔，我也不至于被困在这里与父皇周旋。” “说到底把希望放在父皇的身上，还不如自己在外面奋斗呢。你瞧，老六和老九不就靠着自己的人攻城略地，使得父皇对他们另眼相看吗？” 八皇子把话说到最后，语气带上浓郁的酸涩。 德妃给他安排的路，就是让他在徒远洲的手底下蛰伏，之后再找一个机会夺走徒远洲筹谋多年的一切。 哪里想到安晴长公主会因为自己女儿的死反悔了，还把他也留在了洛阳城。 八皇子其实并不在乎自己身在何处，他只想知道自己能否得到德妃留下来的一切。 想到被皇后害死的德妃，八皇子的心情不怎么好。 他把茶杯放在一旁，神色莫名地看着中年妇人，语气冷冷地道：“母妃最在意的就是我，她临死之前放不下的也是我，可我偏偏什么都做不好，母妃为我谋划的一切，恐怕都要因为我而不见天日了。” 听出他语气中饱含的痛苦，中年妇人心里很不好受。 她是德妃的心腹，德妃为八皇子做了什么事，她心知肚明。 八皇子如今被困在自己的府上，她比八皇子本人还要着急。 可皇帝独断专横，安晴长公主给八皇子带来的麻烦还没有彻底解决，她就算有办法帮八皇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为八皇子出谋划策。 “殿下心里的苦，奴婢的心里很清楚，只是有些事不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做，不然殿下此刻难得的安宁也会变成一种奢望的。” 中年妇人说这话时，神色间难掩忧虑。 八皇子听出她的意思，心情久久都不能平复。 中年妇人担心八皇子多想，就特意转移话题：“殿下不如好好琢磨陛下的意思，苏公公是陛下的心腹，他特意跑几趟的事足以证明陛下对你的信任。” 微抿一下唇，中年妇人大着胆子道：“陛下既然愿意对殿下付出信任，殿下何不利用好这个机会？要知道陛下今年已经七十四了，像他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出个什么意外，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八皇子听到中年妇人的话，瞳孔微微一缩，脸色也显得凝重，像是不赞同中年妇人言语中的鼓动之意。 可他久久不言语，眉头紧皱，似在思考的样子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中年妇人守在他的旁边，瞧见他的脸色变化，当即就明白他心动了。 她虽然也慌乱自己怎么就一下子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但想到皇帝的年纪，她的心思就变得活络，也恨不得即刻冲进皇宫解决掉皇帝，扶持八皇子登基。 “苏嬷嬷，你退下吧。”八皇子神色平静得有些冷酷。 抬眸看了一眼八皇子，见他神色冷若寒冰，隐约透着几分残忍，苏嬷嬷的心微微一紧，随后不敢再多言，恭敬地退出房间。 “父皇，这该不会就是你的另一层用意吧。”八皇子清瘦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手却紧紧地握成拳，“你就这么看不上我吗？那你选择的人是谁？老六还是老九？或者你真的想要长生不老，那我又算什么？” 八皇子越想越觉得皇帝的一些算计是把他们这些人当成随时可抛弃的棋子利用了，那他母妃的死就真的只是皇后的嫉妒吗？ “母妃，您要是还活着就好了。”八皇子只觉得很冷，冷得他都不能正常思考了。 德妃不满皇帝，怨恨皇后，却很疼爱八皇子这个儿子，八皇子也十分依赖他。 德妃的死打击了八皇子，也让他对皇帝生出一份怨恨。 这份怨恨随着时间的过去变得越发浓郁，到了此刻，它像是要化为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捅向皇帝。 “母妃，您若是还在，那您一定会告诉孩儿怎么做。” 轻声呢喃一句，八皇子眼底的神色越发纠结，没过多久就化为了一片释然。 “有些事，我必须得去做，不然母妃多年的谋划岂不是要为他人作嫁衣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