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院子虽然赶不上池溪她们现在住的这个大,但也不算小了。 同样也分前后院,前院由于也是青石板铺的地面,杂草倒是不多,也就缝隙里和墙边这些地方比较茂盛一些。 后院情况就复杂了些,草不仅茂密,草丛还挺高,有些都长到池溪的半截腰深了。 池溪大概查看了一下院子内的环境,格局跟隔壁也差不多,三间正房,一个厨房。 屋子里除了落满了灰尘和到处充斥着岁月的痕迹之外,其他的都还好。 打扫出来,就算不住人,以后也可以用来存放东西。 院子东面靠墙的地方搭着竹棚,角落里是柴火堆,还堆放着码的整整齐齐的干柴。 但是劈柴的人早就不在人世了。 水井旁边是个葡萄架,绿意盎然的葡萄藤生机勃勃的爬满整个架子,形成一个纯天然的凉亭。 果实结的倒是不少,一串一串的,绿油油的,就是可能是没有剪枝的缘故,个头长得都不算特别大。 不过,没人照料自己能长成这样就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院子西面靠墙的位置上,栽有两棵柿子树。 枝繁叶茂的,地上厚厚的落叶中,掉满了已经干瘪的柿子残骸。 从柿子树的长势和如今的结果情况来看,每一年都硕果累累,却再不见有人采摘。 柿子成熟之后,除了被鸟儿啄食之外,就是等到秋天柿叶枯黄,寒冬来临,像梅花一样挂在枝头,傲雪凌霜。 最后等到来年,无力的从枝头坠落,尘归尘土归土,化身养料反哺着这块孕育自己的土地。 整个院落透露出一种充满绿意的荒凉。 站在院中,又给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她一个第一次来这个院子的人,都会感到莫名的伤感。 更何况祈以安这从小在这里长大,留下不少回忆的小崽子呢。 池溪垂眸去看怀里那自从进了院子之后,就格外安静的小崽子。 祈以安目光感伤而怀念的一寸寸打量着院落里的每一个角落,目光所触,皆是过往。 院子里的葡萄架,爹娘还在的时候,他经常跑到葡萄架下睡午觉,还经常偷摘没有熟透的葡萄吃。 那酸涩的口感,其实并不好吃。 每次他都被酸得五官紧皱,嘴里一直分泌酸水,但是依旧挡不住他下次偷吃。 他娘发现后,就会一边训斥他,一边给找茶水漱口,然后再给他几块糕点,让他缓解口中的酸味。 墙边的柿子树,从他出生就有,他那个时候仗着自己人小,藏身其间不易被察觉。 经常爬到柿子树上,坐在枝丫上吓唬他爹玩。 他在树上藏好之后,再故意发出动静,把他爹吸引过来。 等到他爹顺着声音找到树下的时候,他再趁其不备从树上跳到他爹的背上,或者是怀里。 然后用手捂着他爹的眼睛,然后让他爹猜猜他是谁。 那个时候,他还嘲笑爹爹好笨,每次都被他偷袭成功。 直到后来父母去世,他被送到村子里大伯家。 有一次他打猪草回来,看到平安叔不厌其烦的陪着他儿子,一遍一遍的玩着那明显漏洞百出的幼稚游戏。 那时他才意识到,当初他爹明明知道他就在树上,还每一次都特意站到他能偷袭到的地方。 一方面是为了逗他开心,一方面是怕他万一从树上摔下来。 父亲去世之后,他也曾爬上柿子树过,在树上从早上坐到了天黑。 最后终于意识到,那个每次站在树下张开怀抱笑吟吟的等自己跳下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母亲的离世,更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那之后,他就把小院的大门紧锁,钥匙藏在了他娘的梳妆柜里,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一步。 后来他被送到了大伯家里,家里被大伯他们一家搜刮一遍,能用的不能用的,全部都拿走了。 钥匙应该也是那个时候,不知道被谁给丢了吧。 小院钥匙丢了之后,他偶尔回来一趟,也就是在他们那个院子里坐坐。 这次如果不是他和阿溪讨论养鹅的问题,他还始终没有勇气过来看看呢。 还好,有阿溪陪在他身边。 “池溪小安,你们过来看一下,这个宽度合适吗?” 就在祈以安这小崽子因为现在有了池溪,而感慨万分的时候,后院的方向突然传来了褚青川的声音。 “来啦青川叔!” 池溪连忙抱着怀里悲春哀秋的小崽子转身去了后院。 看见她们过来时的那个大洞,已经在褚青川的默默努力之下,变成了一人多高,约有三尺宽的长方形门洞的雏形了。 没错,池溪和祈以安这小崽子之所以能在不破坏门锁,也没有翻墙越户的前提下,能顺利来到隔壁。 功劳非她们后院大水缸后面的狗洞莫属了。 那狗洞还是以前小祈以安不愿意走正门,私底下苦苦哀求他爹祈云柏之后,祈云柏背着自己媳妇儿偷偷给小祈以安挖的。 祈云柏为了不让他媳妇儿安鸢儿发现,还特意弄了水缸摆在那里作掩护。 这也是为什么小祈以安经常莫名其妙被安鸢儿在隔壁找到的原因。 一开始安鸢儿不知道‘密道’的存在,还以为小祈以安这皮猴子是爬墙翻过去的呢。 因此没少揍小祈以安。 小祈以安为了保守秘密,不让‘密道’被他娘发现,每次都选择默不作声的忍下来。 安鸢儿为了防止小祈以安继续爬树翻墙,还特意让祈云柏把院墙边上的两棵树给砍了。 后来发现没了树,小祈以安照样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溜进隔壁干坏事。 安鸢儿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只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一日她照常该干嘛干嘛,只是偷偷留意着这小家伙儿的动静。 最后见他又往后院跑的时候,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悄无声息的跟了过去。 这才发现了这父子俩之间的小秘密。 不过,东窗事发之后,父子俩虽然都难逃一顿责罚,但是狗洞却没有堵上。 祈云柏把他给小祈以安建造‘密道’的初衷一说,父子俩又一个抱左腿,一个抱右腿的,软磨硬泡的一撒娇。 安鸢儿拿他们父子俩没办法,加上她仔细一想,祈云柏说的也有道理。 她们住在这深山里面,她父母去世之后,周围连个其他人家都没有。 小祈以安又在家里待不住,经常往隔壁跑,但是去隔壁呢,又要围着院墙绕一大圈。 每次还要搬石头垫着脚开门不说,一个人在外面跑来跑去还危险。 还不如直接在后院开个‘小门’,让他不出门就可以在两个院子里自由穿梭呢。 过了明面之后,小祈以安就经常光明正大的从后院的‘密道’进出两个院子。 这个他们一家三口众所周知的‘密道’呢,就算后来祈云柏夫妇相继离世,祈以安也没有封起来,而是把水缸挪了原位,堵了起来。 直到这次池溪说要带他一起去隔壁看看,他才带着池溪来到了独属于他的‘秘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