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人,觉她神情不对,渐渐自己的笑意也收敛了,“怎么了,你见了我倒好像不高兴似的。” “我怎么高兴得起来呢?”柳从心走到茵茵面前站定,冷笑道:“我给你的信你不回,如今倒又像没事人一样来同我说话了?” 茵茵蹙眉,回想着上回收她的信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她邀她去府上看她哥哥淘来的几样宝贝,那日赵臻也在,玉菁也去了的,之后便再未收过她的信了。 期间茵茵也写了一封信过去,可不知怎么也没收到来信,不过她料想是府上的人办事不力,没把信送到,那以后也就没再写过信了。 “我不知道什么信,自我和我三姐姐去你府上饮宴,回去之后就再没收过你的信了呀!”茵茵激动道。 “怎么会?后头我还给你写了两封信呢!”柳从心也纳闷。 茵茵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我没收到。” 柳从心上下打量茵茵,见她眼神真挚,不似说谎,这才缓下神色,“那就怪了,先前的都送到你手上了,这几封却没收到,难道是我府上的人没送出去?” 茵茵忖了一忖,隐约猜到是看角门的仆妇扣下了她的信,难道陆夫人因玉菁与赵臻私下传信,因此命她们把递进来给小姐们的信都扣下了?又或是邱姨娘命人扣留的?实在闹不清楚。 “我们边走边说罢!”茵茵说着,牵了她的手往杏花林中去。 柳从心却还不很信,便又问她:“我先前送你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小匕首,你戴上了没有?” 茵茵左右看看,见两边人离得远,这才悄声道:“戴了,贴身戴在里头呢!”说着,解了一个金纽丝盘扣,从里扯出那银链子教她瞧,“是罢?”说着立刻塞回去,仍扣上扣子。 柳从心见茵茵如此在意自己送她的东西,心中的憋闷才消散,于是主动挽起茵茵的胳膊,“你不是故意不回信就好,横竖我那信里也没写什么,”说这话时,她随手折了枝杏花在手中把玩。 茵茵看出端倪,笑问她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柳从心是个兜不住话的,立刻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 原来她有一回去衙署寻她爹爹时,遇上了神机营的副指挥使王嵩,从此不能忘怀,于是求着她替她说合。 柳校尉只这一个女儿,自什么都依她,随后便请王安人做媒,七拐八拐地把她和那王嵩撮成了一对,再过些日子王嵩便要登门来提亲。 茵茵大喜,“那是好事呀!哎呀,若我能早些知道便更好了,你有了心上人,我两个姐姐的婚事也有了着落,我三姐姐你记得罢,就是上回随我去你府上的那位,她和赵公子两个——” 柳从心激动地打断道:“知道知道,我们都知道啦!王安人如今走到哪儿都拿这宗事出来炫耀,说这是她做得最好的媒。” 茵茵禁不住笑了,心说这确实是歪打正着。 接着两人互相告知各自府上的近况,譬如九思北上做生意了,柳从心的哥哥也定亲了。 一时间,仿佛各自都有了着落,茵茵想着,姐姐和从心都要出嫁,往后便更少往来了,因此心中略有些伤感,柳从心却丝毫不觉,仍兴高采烈地向茵茵说那位王副指挥的趣事。 “人生得很高大,憨憨的,不大会说话,听我爹说他人品正直,武功高强,是个可依靠的,就是脾气不大好,我爹说怕我这样暴脾气与他一逢,两边打起来,”柳从心边说边咯咯咯笑,“玉茵你说,我哪有暴脾气呀!” 茵茵上下打量她,装作认真思索的样子,煞有介事道:“你可不就是暴脾气么?” 柳从心一愣,旋即更大笑起来。两人一路说一路笑,相携着走出了“杏花村。” 娄家的新宅与这旧宅一巷之隔,家下人等都搬去了新宅,这旧宅平日落锁,只作宴客会友之用,因此并无内宅外院的忌讳,客人们可满园走动。 茵茵和柳从心便一路穿花拂柳,经廊过桥,一面欣赏美景色一面闲谈。 柳从心家是将她当男儿养大的,因此许多外面的大事也不避讳她,在外听来的各路消息,也都爱在饭桌上闲谈。 不像陆润生,到底在朝中做高官,与圣上和诸位皇子常相见,是以平日在饭桌上反而不敢谈论政事。 譬如柳从心便告诉茵茵,“我听说宣平侯家要与你家结亲了?” 茵茵说是,“你怎么知道的?” 柳从心拍着胸脯,“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我还知道他家姐姐是五皇子的侧妃呢!” 茵茵不明白,“那又怎样?” 柳从心用杏花枝“敲”了她一记,“这你还猜不到?”说着,便将这朝堂上的派系关系和如今朝中的局势向茵茵一一分析出来,末了她加上一句:“都是我哥哥说的,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茵茵听着这些话,神色渐渐凝重。 柳从心继续道:“那个辅国公府的大公子,你记得罢?” 茵茵想到那日的相助,心中泛起丝丝涟漪,“记得。” “他新婚的妻子不是病逝了么?如今又要再娶了。” “什么?”茵茵以为自个儿听错了,“这么快?” “可不是,世上男儿皆薄幸,不过他这回看上的是刺史家的小姐,那姑娘可不是个善茬儿。” “怎么呢?” “就是……”柳从心凑到茵茵耳边,用手挡着,正要说时突然想到什么,到底没说出口,只道:“总之不是什么好话,我还是不说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