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召兴灰头土脸出来,一屁股坐在院子当中的石凳上,不再说话。 直到老鱼悄声对他讲了师姐凌儿的事情,位召兴才终于理解了师父为何会如此区别对待。 在外面等了足足一个钟头,老鱼见已经是午饭时间,师父没空做饭,自己也不敢进屋,索性开始点外卖。 刚放下手机,余晖出来了: “杨叔叔,位教授,外公喊你们进来。” 两人终于进了屋。 “召兴,你跑来这里,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墨染先生直奔主题。 位召兴点点头,看了看余晖,欲言又止。 墨染先生笑笑: “发丘一门中,余晖最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这话一出,位召兴没再迟疑,开口说道: “师父,我想借助师门的力量,推进考古进度。” 墨染先生闻言一愣: “什么意思?” 位召兴便把之前跟老鱼讲过的那些掏心窝子的话重复了一遍,还提到自己也带了学生,在五字诀方面有着不错的天赋。 墨染先生听位召兴说完,当即拒绝道: “想法很好,但说到底,这都有官匪一路的味道了,发丘一门已经出了个孽徒刘钊,你比他更狠,想把发丘一锅端了吗?” 位召兴一听慌了,赶紧解释: “不不不,师父,还是走发丘的路子,就像杨珂下墓之后再联系我一样,只要能赶在刘钊之辈前面找到古墓,即便损失几件文物,总比古墓人间蒸发强得多……” 墨染先生又笑了: “你这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你的学生就这么信得过?把他安插在发丘队伍里,他才是定时炸弹吧……” “再说了,杨珂和余晖搜寻线索寻找古墓的能力,怕还没有你们考古队高吧,你这种行为,好像有些舍近求远了。” 位召兴继续解释道: “师父有所不知,考古队查探古墓必须要有确切信息,还要层层上报批准审核,推测假设这一套,在考古队是行不通的……” “也正是这些限制,才导致考古工作进展过于缓慢,我只是想在有生之年,尽可能的把归藏古国真正的遗址找出来。” 墨染先生没有说话,余晖却开口了: “这也算是弘扬华夏文明的大义,要我说没有理由不支持,只是我们能力有限,怕是帮不到你们什么,之前那座象形墓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的……” 位召兴闻言又看了余晖一眼,然后转头瞄向迟迟没有发声的老鱼,思量再三,开口说道: “之前我们也发现了那座象形墓的线索,虽然经过实地勘测还是错过了,但起码说明我们的推测方式没问题,如今,我又有了新的推测……” 位召兴说着转头看向墨染先生: “师父,您也知道,分金定穴并非我擅长的领域,如果您老能够出山指点一二……” 位召兴话没说完,便被墨染先生打断了: “我这把老骨头,已经跑不动了。” 老鱼见聊天陷入僵局,开口转移话题道: “三师兄,你说的最新线索,是哪里?是什么墓?” 位召兴见师父态度如此消极,也有些失望,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只能把底牌彻底亮明再次表示诚意: “韶州市仁县,猪笼寨,如果推断没问题,应该是跟清州市连县马池乡余家屯的象形墓同一时期。” 墨染先生抬眼看向位召兴,他知道位召兴的秉性,这徒弟不会空口无凭胡编乱造出如此精准的地名,当即反问: “召兴,这信息是如何推出的?” 见师父竟提起兴趣主动询问,位召兴赶紧回答: “我查过仁县的县志,仁县从未改过名,虽然记载模糊,但是有相关描述说明,之所以称为仁县,是因为此地出过大仁……” “所谓大仁,其实是古代对医德高尚之人的尊称,而猪笼寨这个名字,是后期同音更改而来,记录中显示村里人世世代代以编制猪笼为生……” “猪笼寨的名字早在南北朝时期就定下了,最初编制猪笼的手艺人是外地迁徙而来,在那之前,猪笼寨,唤做猪龙寨……” “师父肯定知道,上古时期的封建祭祀仪式,很少会使用牛马,因为它们的价值更高,可以辅助生产和农忙,所以祭品中绝对不会出现牛马……” “最多出现的祭品便是猪,而在上古时期的祭祀行为中,猪作为祭品时,会被称作龙,所以早期的猪也会被称作猪龙……” “本来我想不到这些,直到余家屯象形墓出现,墓中的龟甲有记载,亥疾司会使用猪心照骨镜进行医病……” “根据之前的未央司,午骑司信息可以推断,亥疾司是掌管疾病的职能部门,主管者名为亥,而亥又对应十二辰中的猪……” “再结合余家屯象形墓的线索,午为马,而余家屯属于马池乡,马池乡的名字由来也是因为此地环境适宜饲养马匹……” “这些个碎片信息串联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具象描述的巧合,如果我把这些当作理由去申请勘测,肯定会被驳回……” “在余家屯试图要了杨柯性命的,八成就是刘钊,他能凭借观字诀找到余家屯,并且仅仅比余晖和杨柯晚了半步,肯定还能慢慢找到其他的同时期古墓……” “如果被他抢了先机,别说传说中的猪心照骨镜,肯定一块墓砖都不会给我们剩下的。” 余晖听的瞠目结舌。 虽然已经融汇悟字诀,但他基于文字内容之上的推理剖析能力,差位召兴太多…… 墨染先生听完位召兴的阐述,笑着说道: “推的不错,召兴,这些年你长进了不少,不过我既已退隐,就不再参与发丘之事,时代变了,当今世界,发丘已经端不上台面……” “不过祖师爷立下的规定,不容亵渎,如果你是站在考古队的立场打算与发丘一门议事合作,那你问问余晖吧。” 余晖一愣,之前跟外公摊牌的时候,他确实说过,即日起,他余晖便是发丘一门的正统传人,余晖的任何一项决策,任何一次行动,都关乎发丘的命运。 只是这才刚谈完没多久,余晖还没来得及细细消化,就要面临这种决断。 当然,墨染先生还跟余晖讲述了母亲凌儿的真正死因,这足以让余晖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刘钊产生不共戴天的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