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鱼的反应显然奏效了，因为站长何军通眼中的期待明显消失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位召兴此时也松了一口气，师弟的言谈举止，怎么看都不像进去过，尤其是现在有了俩臭钱，比以前可惜命多了。 “余晖是吧？我问问你，在你看来，这个通道像是干什么用的？” 何站长还有些不死心，又转头看向一直傻傻站着全程没动的余晖。 “我看也像是下水道……” 余晖挠了挠头，继续说道： “从上边看，还有点像是超级玛丽游戏关卡的隐藏地图……” 孙振鹏带头发出了笑声，脸上挂着俩字： 呆逼。 何站长也有些后悔问他了，转头继续看向老鱼： “我知道你在古董鉴定方面有两把刷子，我们考古队讲究严谨，思维总有束缚，你来帮忙看看，这些个砖石，工艺材质倾向于哪个年代。” 老鱼依旧那副德性： “你给砖拿过来我看，我不过去看，谁知道你会不会给我一把推进去，你们考古队员的性命金贵，我就不金贵了吗，别想忽悠我进去帮你蹚地雷……” 何站长脸直接绿了，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武警： “给这俩人弄走！” “等等，让人识破了，他倒急眼了，先别着急赶人走，我这好不容易见到领导，还得问问你呢……” 老鱼耸耸肩，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这我们批下来的地，发现了情况及时上报，你们嗷嗷来了，先是拿我们当贼，这又想拿我们当小白鼠，这些我就不计较了，但有个事儿，得给个说法……” “我们前期费时费力整备地面白白花掉的工钱不给补上不说，新的工程队还不让进村，我们学校还怎么建？孩子们等着新学校呢，考古就不顾活人了吗？觉悟高加上积极配合，就换来了这个对待吗？” 下午跟余晖闲聊时，余晖就提到了这个情况，他本想让老鱼把施工队喊来，直接去老村委会的地皮上开工。 但老鱼说他之前被软禁在工棚的时候，闲的无聊就问过这事儿，考古队的人说什么出于安全考虑，不允许考古现场附近里同时出现其他工地和相关工程人员。 何站长一愣，此时他更加确信这俩货没进过古墓了，毕竟赶俩人走，这事儿就结束了，心里有鬼的肯定撒丫子就撤，这个杨珂却赖着不走，非得要给建学校的事情讨个说法。 但是何站长并没有因为这个事儿高看杨珂几眼，真要说起来，建学校的发起人余晖，肯定是一心一意为自己家乡做好事的，至于杨珂…… 在何站长看来，老鱼这种古玩圈里的二道贩子，其实比盗墓贼强不到哪里去，说是把玩交流正经文物，但真遇上盗墓贼出货，重利之下有几个能管住自己手的？ 这种人跟人帮忙建学校，心里肯定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不管是从名誉方面镀镀金，还是顺路在这村里赢取好感超低价收收货，都不至于亏本。 再看杨珂大声煽动情绪的架势，显然建学校的工地不开，他很着急，也就是说，这家伙很有可能还在这项工程里捣鬼抽钱了。 这个可恶的臭贩子臭奸商！ 当然，这都是何站长有色眼镜之下对老鱼的最终总结，并且老鱼也知道何站长会这么总结自己。 因为这个人设就是老鱼精心打造给何站长看的。 一个考古工作站站长，完全可以待在单位喝喝茶看看资料整理整理文件做做总结，跑前跑后恨不得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显然这是个实干选手。 锃亮的头顶都能晒黑，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种领导有个通病，就是恨盗墓贼恨到了骨头缝里，对老鱼这种民间倒腾古玩的商贩更是一丁点好感都没有。 老鱼也正是利用这一点，再搭配建学校的事件现状，结合起来转移何站长这个地中海的厌恶点，间接洗脱自己下过墓的嫌疑。 厌恶就厌恶呗，也不掉块肉，但是让这老小子知道自己下过墓还拿走了不少宝贝，他非得亲手给你送进去，甚至吃不上那颗花生米他都不解恨。 “你喊什么，这是国家考古的硬性要求，又不是针对你，少在那上纲上线！” 何站长一脸怒意。 “你就这样就行，保持你的态度昂，过完这个暑假，孩子们还得往几公里外的学校来回跑，到时候肯定不骂我，当然也不会骂你，顶多……” 老鱼说着摊摊手： “顶多骂这个硬性要求。” 说罢喊上余晖转头就走。 “你等等！” 何站长听出来味儿了： “你这是说我们制度有问题？！觉得不合理你可以去上访！不知道怎么去我派人送你去，我还不信了……” 何站长话没说完，老鱼又顶了一句： “老百姓可没功夫给你折腾那个，顶多就是以后再有这种事儿，不上报就是了，省的麻烦，学校建完再上报呗，也省的冲突不是？” 何站长听完，瞬间没话了。 周围大大小小的考古队领导和队员也开始面面相觑。 这时候位召兴开口了： “考古任重道远，我们不断研究寻找，甚至还要跟那些盗墓的不法分子争分夺秒，如果所有人都想余晖和杨珂一样，在发现异样的第一时间就积极上报，或许……” 说到这里，位召兴犹豫停顿片刻，还是把后半句说了出来： “或许我们不该那样对待他们，制度是制度，但村里建学校不是商业行为，这余家屯，确实很需要一所像样的学校。” 一旁的其他考古人员闻言频频点头： “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那人说的在理，咱考古也不能不顾活人了……” 何站长却摆手制止道： “这不是咱们该考虑的事情，打起精神继续发掘，勘测人员做好防护措施，先把工事规模测绘出来。” 说罢转身走向阶梯。 从深坑里爬上去之后，何军通望着在武警陪同下已经走出警戒线的老鱼和余晖的背影，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扒拉几下通讯录，找出一个电话拨出，举着手机朝工棚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