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玄生正在书房喝茶,听得小厮禀报,李知县登门拜访。 徐玄生忙命李娇儿取乌纱官衣过来穿戴。 几个女人一齐上前,打开一个漆竹箱子,最上面是一顶长翅乌纱,乌纱下一条玉带,底下是一件绯色的广袖官袍。 大宋官服颜色分四种,三品以上是紫色,五品以上是绯色,七品以上是绿色,九品以上是青色。 徐玄生是五品绯色官袍,穿戴起来,犹显长身玉立,女人们帮忙正冠束带,再穿上皂底官靴。 穿戴齐备,徐玄生迎出府门,远远看见身着绿袍的李县令正立在门首下。 见西门庆出来,李县令忙上前拱手施礼。 “闻得大人荣归,下官不胜欣喜,清河倦客,亦有荣焉!” “老先生客气,某一介武夫,侥幸谋得一职,何劳老先生往贺!” 两人一路客套着,一路往客厅里走。 吴月娘早安排侍女备好茶点,沏上香茶, 二人落座,李知县很是恭敬地听徐玄生说一些东京里的见闻。 一杯茶罢,李知县知趣起身, “大人一路风尘,多有辛劳,下官就不打扰了,待有暇闲,再来向大人请教。” “老先生言重了,你我相识日久,一向多承看顾,何妨宽坐一时,待内子整治水酒粗肴,容我聊报一二。” “下官心领了,大人千里归乡,鞍马劳顿,岂敢扰了大人休息,告辞告辞!” 这人一身份改变,气场也随之变化,往常西门庆白身之时,李知县可不会与他客气,即使有勾当,都是侄子李经办与他交涉,寻常都不带接见西门庆的。 如今,颠倒过来了,像他侄子李经办,连进这客厅的资格都没有,留在门房里喝茶,与下人聊天。 送走了李知县,复回内厅,吴月娘也安排好了沐浴香汤,带着丫头,亲自侍候。 没办法,自岳秀山和李瓶儿接连娶进,吴月娘深深有了危机感,自己虽是个正室,却也只是续弦而来的, 如今李瓶儿已有七月身孕,可以母凭子贵, 而岳秀山在众妻妾中,卓立不群,集大官人宠爱于一身!而大官人对她也是言听计从,还似乎贴心尽意讨好, 这一次偕同进京,辅助大官人取得官身前程,这是其它妻妾都做不到的!这只会让五房的专宠更加牢不可破。 吴月娘能做的,只是尽心管理好家中内务,安排好丫头小厮,服侍好大官人的生活起居,想想都让吴月娘泛起无力感。 好在徐玄生习惯了西门庆这种地主豪霸妻妾成群没羞没臊的生活。沐浴之后,美美睡上一觉! 第二天一早,徐玄生带齐兵部印信批文,领着四名军卒和来兴儿,骑马去关山镇。 东平府厢军驻地,就在关山镇。宋朝厢军,并不是正规的作战军队,正规的作战主力,是禁军! 厢军只是禁军的一种辅助兵种,主要是随时为禁军作战,提供后勤供应能力! 厢军是介是一种半民半兵的状态,开始之初,是宋太祖为收容逃难的饥民考虑,将这一类无处可去的人收容起来,给一条生活,其实待遇也很低,仅仅能保障不致于饿死。 厢军属地方军。名为常备军,实是各州府和某些中央机构的杂 役兵。受州府和某些中央机关统管,总隶于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主要任务是筑城、制作兵器、修路建桥、运粮垦荒以及官员的侍 卫、迎送等.一般无训练、作战任务。有步军和马军两个兵种,编制分军、指挥、都头三级。 大宋士兵俸禄其它朝代相对不错,但也是相对正规军而言! 像东京殿前护军,每月可领三千到五千钱,正规禁军士卒,每月可领一千到二千钱,已经算是优裕。 而厢军士卒每月最多只有三百钱,往往还要被上司克扣吸血,经常是混个温饱就不错了, 但厢军往往是拖家带口,都是一家子过来随军,国家会分配少部分土地给予耕种,同时可免税免捐,这可算厢军的唯一福利了! 赶到关山镇时,已是近午时分。 东平府厢军驻地关山镇,也围有一个校场,同时在镇上设罢军都指挥使司衙门。 徐玄生在衙门前下马,命一名士卒去衙门投上名帖, 不多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黑壮汉子,穿着一身绯红官袍,带着四五个同僚迎了出来。 “西门兄弟可算来了,老兄我等了很久了,快快请进!” 这人就是即将卸任的厢军都指挥使马继宗。 徐玄生来这之前,对此人也稍作了打听。 马继宗原是西北禁军中的一名营指挥,因立有军功,加上当时负伤甚重,需要休养,故而擢升至五品厢军指挥使,下放内地荣养。 这次,马继宗几乎是与徐玄生平级调换,马继宗回东京禁军中任都虞侯,虽然权职稍有下降,但品秩不变,又重回禁军之中,他甚是满意。 “有劳马兄等待,小弟也是马不停蹄赶来,不敢耽搁马兄上京高升!” “哈哈!这算什么高升,不过让我重回禁军而已!” 说说笑笑,来到指挥使司正堂,一众校尉早已汇聚,马继宗拉着徐玄生的手,一起走到大堂上首。 “这位是新任的军都指挥使西门将军!大家见过!” “参见西门大人!” “见过西门将军!” 徐玄生稍一打量,心里有些失落,这哪是什么军中校尉,像是村里社员开会,老老少少二十多个,服色杂乱,神情落寞,扶腰搭肩,交头接耳,哪有半分军人样子。 没办法!大宋厢军也就是一群服杂役的农民工! “大家别客气!回头去镇上寻个地方,摆上两三桌,我请大家喝上一杯,一为马大人饯行,二来大家认识一下。” 下面人轰然附和叫好,厢军待遇极低,底层军官也没什么油水,新来的指挥使大人请客,哪一个不高兴? “西门大人,东平符厢军挡案印符,一并在这里,你验看一下,咱们也算做个交割!” 徐玄生简单检视了几样东西,确认无误后,在马继家卸任文书上签名。 大家说过场面话,刚要出衙门去找酒楼消遣一番!忽听得衙门外一人高声叫道! “岳某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