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玄生叫人用稻草打包,将玻璃制品装好,套一辆驴车,拉回县城中。 回到府中,徐玄生一头钻进书房,蒙头大睡。 傍晚时分,徐玄生被小厮叫醒, “爷,不好了,隔壁的花四叔死了!” “什么?怎么死的?” 徐玄生呼地坐起来,花子虚死了?难道在狱中关了一夜,被人使了手段不成? 名份上的盟兄弟,隔壁的邻居,这怎么也得过去帮忙打点。 徐玄生连忙穿好衣服,喝了一口茶水,到厨下找了两个炊饼,吃了几口,赶紧到花家来。 花家在清河县单门独户,加上早些时兄弟打官司,更没有一个亲族, 此时家里乱糟糟的,哭成一片,八九个家人小厮丫头,一个个没脚蟹似的, 见到徐玄生过来,花子虚的老婆李瓶儿,连忙抽抽咽咽,过来嗑头! 没有女眷丫头,徐玄生只好自己亲自扶起李瓶儿。 “弟嫂节哀,请起来说话。 花贤弟那日虽挨了些板子,也不致如此啊,怎地就没了?” 李瓶儿止住哭泣,悲声道, “拙夫那日在县衙挨了板子,在狱里被其它犯人,抢了衣物,受了风寒,加上早两天家里来贼,又受了惊吓,虽然服了汤药,不得见效,他就…就这样走了……。” 原来那天花子虚在大堂上打了二十大板,又被关进狱中,李经办见他冥顽不化不通世故,暗中交待狱中人折辱他一番。 花子虚年纪不过二十许,生来身体单薄,体弱多病,十八岁成婚,贪李氏美貌,年少不知节制,后来继承了花太监遗财,成了暴发户,不免花街柳巷去寻欢,身体愈发虚弱。 被二十板打个半死,又被狱里的其它贼囚,扒光了衣物,按在冰凉的地上,鸡奸了两回。 花子虚何曾受过这种屈辱,又气又痛,又兼受了风寒,接回家里,已是奄奄一息。 虽然李氏请郎中开了药方抓了药,一时间哪里得好,又遇上武松夜入花家,寻仇西门庆,打杀声里,又受了惊吓,更是气若游丝,又挺了两天,终于一命呜呼了。 徐玄生叹了一口气,对身旁的玳安说, “你先回去,叫来旺带人上街,去抬一口寿材到来,一并买一些香烛纸钱。” 玳安儿应一声,自回家叫人去了, 李瓶儿起身,再次行礼。 “拙夫命蹇,缺亲少友,还请姐…姐夫劳烦,替奴家作主张才是。” “弟嫂放心,花贤弟不幸去世,我份属盟兄,理当相助料理后事。” 徐玄生离了寝房,到了外厅,只得暂代李氏,行家主之权,吩咐下人,清理厅堂,布置装饰。 同时,拿纸笔写了几份帖子,让人送去与应伯爵谢希大等人。 来旺人带人买来棺材,放在中厅,请人给花子虚沐浴穿衣,装殓入棺。 去铗原观请三个道士过来,念度亡经卷,又叫上一班吹打乐班子,整个丧事才像模像样起来。 徐玄生回府时,已是三更,不敢去打扰岳秀山,自在书房里练功一宿。 次日一早,便到东跨院来,见岳秀山在院里练鞭法。 岳秀山看见徐玄生进来,也收了双鞭, “吃了早饭没?” 徐玄生摇了摇头, “那就一起吃吧,吃过了,我也过去那边看一下,也算结拜了姐妹,人家老公没了,好歹过去安慰几句才是!” 春梅去厨下取来早饭吃了,徐玄生与岳秀山一起去了花家。 岳秀山带着春梅,进入内院,来见李瓶儿, 李瓶儿哭得两眼红肿,见到岳秀山,更是不可抑制,更是两眼泪流。 “姐姐,奴家真是命苦哇,年少时父母过世得早,跟着哥嫂过日,受了多少磨艰,早早嫁到花家,谁知又是个短命的,这叫我日后如何过啊?” 岳秀山也一时找不出话来安慰,人家老公死了,还在家里躺着,总不能说,你再找个好人嫁了得了。 “妹妹还年轻,来日方长,谁能料定日后没有好日子? 你且节哀,保重身子要紧,待丧事完了,你进来我那边,咱姐妹多聊聊就是。” “姐姐有所不知,花家本无根基,下人小厮也都是这一两年收下的,与花家甚少渊源,他在时还好,好歹是一个男人,还镇得住, 经过上次抄了次家,如今他又一死,一旦下人怀了异心,我这个家如何守得住?” 这还真不好办! 岳秀山心想,就算我镇得住,我也不可能长住你花家呀,但真如李瓶儿所说,一旦下人坏了心思,谋财噬主,家奴卷财潜逃,李瓶儿半夜被哪个害了,都没人知道。 “这怎么办好?你可有什么主意?” “我…我想请姐姐姐夫多过来走动走动,劳烦姐夫帮我暂管一段时间,待人心稳定了,可能会好一些!” 岳秀山心想,这个方法倒也可行,有徐玄生照看一些,拔两三个人过来,监守一下,确定能起震慑作用,也就顺口答应下来。 回来之后,岳秀山把李瓶儿的意思给徐玄生说了,徐玄生也没多想,反觉得有道理。 丧事按常礼进行,相熟的人,设祭礼前来祭奠,徐玄生也不例外。 七日过后,打发出殡,买一块地,葬在城西外的山上。 傍晚时分,徐玄生交割好了外面的应酬,回往自家府上,在门口,花家的小厮将他拦住。 “我娘说,这些天辛苦西门大爷太多,无以为敬,备下一杯薄酒,聊表敬意,还请大爷千万不要推辞!” 徐玄生本不想去,但见花家小厮满脸为难之色,心想,自己帮她家操劳这些天,就领她几杯酒,也算让她还了这份人情罢。 就跟着小厮进了花家,来到一间暖阁中。 只是桌上早备好了酒菜,李瓶儿身着素白衫儿,站在灯晕内来接,有如月中嫦娥一般。见到徐玄生,叉手行了一礼。 “多谢姐夫操心丧事,总算打发完备,奴家别无可敬,备下水酒,聊表谢意!姐夫请!” 徐玄生一看,这桌饭仅是他俩人对饮的局面,心里有些不安。 还好,旁边有两个丫头和两名小厮侍候。 “弟嫂客气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也就在上首坐下,李瓶儿自执银壶斟酒,一杯一杯,软语相加,殷勤相劝。 徐玄生不敢多话,只顾低头喝菜吃酒。 “银桂,再取壶酒来。” 丫头答应一声,出门去了。 李瓶儿站起身来,到徐玄生这边来劝酒。 春葱般的十指,捧着银杯儿, “姐夫…,你满饮此杯。” “弟嫂,我酒浅,已经醉了!” “真的吗?那喝了这杯就……。” “好…!就这一杯了!” 徐玄生接过一饮而尽,杯未放下,就看到了李瓶儿近在眼前的粉脸。 “姐夫,你看我比姐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