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隆恩从学校辍学回来之后,打鱼摸虾成为了最大的爱好,这也不是什么害人的事,易万谢也不用去多管他,任由着他。 那年月很少有光棍之说,再加上易万谢夫妇都是本份的庄稼人,勤扒苦做,家中两个女儿在先,儿子最小,家里的条件中等八样,已经可以了。 儿子结个媳妇,绝对没有问题。 易隆恩到了结婚的年龄,自有媒婆牵线,娶得老婆。 一家两代人,日子过得也算安逸。 冬去春来,寒来暑往,转眼易隆恩的媳妇生下一男娃,可把易万谢夫妻乐的,那是把孙子当心肝宝贝一样来疼爱。 含在嘴里怕化了,捉在手上怕飞了。 家中好吃好喝的,都是孙子的,在乡村,再多好吃好喝的,都是庄稼地里长出来的。 孙子长到两三岁,能走会跑,能吃能喝。 做了婆婆,当了奶奶,易万谢的老婆,变着花样照顾着宝贝孙子。 这也是一个夏天的午后,小孙子午觉醒来,做奶奶的想方设法给孙儿做点什么吃的呢。 嗯,有了,家中鸡蛋那是没少过,自家喂养的鸡,下得蛋,都是给孙子吃的。什么蒸鸡蛋,几乎每天都少不了。 或是鸡蛋皮做汤,又或是鸡蛋炒韭菜,再或者番茄炒蛋等等,翻着花样做给孙子吃。 今天这午后有时间,做奶奶的索性做一个别开生面的鸡蛋给孙子吃。 鸡蛋还能怎么做换个口味呢,那就是红糖荷包蛋。 早年,荷包鸡蛋在乡村可是最美味的一道佳肴了。 这奶奶当得称职得很,今天准备给孙儿做一道人间美味,别出心裁让孙儿吃个爽快。 只见奶奶来到鸡窝,从里面捡出三个鸡蛋,这真是刚出窝的新鲜鸡蛋啰。 来到厨房,把锅灶收拾干净了,灶里点上火,把灶台烧到微热,倒下炒菜用的油,那油在锅里“滋,滋,滋”地响,奶奶把灶里的柴火添好,就到灶台拿起一个鸡蛋,在灶台上轻轻那么一敲打,鸡蛋壳就碎了一个小缝,奶奶迅速把第一个鸡蛋打在滚热的锅里,那一个鸡蛋在偌大的锅底,被锅里的热油炸得直冒白色花花泡泡,煞是好看。 稍稍炸个分把钟,再用锅铲把鸡蛋翻个面,换另外一面在锅里用油炸着。翻面后,鸡蛋只需炸半分钟就可以了。 奶奶拿过瓷碗,把两面都炸好的鸡蛋铲到瓷碗里,第一个荷包蛋就这样成功地炸好了。 奶奶手脚麻利地再到灶里掰弄柴火,弄到恰到好处,再回转到灶台,就去打第二个鸡蛋。 跟第一个鸡蛋一样,两面都炸好了,铲到瓷碗里。 第三个荷包蛋,照样精心炸好,奶奶再把瓷碗里的两个荷包蛋重新倒入锅里,加上水,在锅里把水煮开,一碗好看的荷包蛋做好了。 光是好看还不够,还得好吃啊。 什么最好吃,糖啊,红糖最好吃,甜呗。 奶奶知道家中红糖没了,但是。有一个更好的东西,比红糖还要甜还要“好吃”,那就是“糖精”。当时的特别产品,一经销售,大受乡村人的喜爱,几乎家家都有,都把这“糖精”买回来放在家里备用。 什么煮汤圆,放点“糖精”,不用给多,只需那么一丁点儿大的小颗粒,三两颗就足够了。 所有家长都知道,“糖精”这玩意儿太过精致,用时只需一丁点一丁点。还知道不能多吃。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用到它。 奶奶没找到红糖,不如就用“糖精”来代替,照样好吃,反正是甜的,还特好吃。 “糖精”放锅里煮了一小会,灶里火弄灭了。再把三个“糖精”荷包蛋铲到碗里,还稍稍放凉一会,就准备喂给孙儿吃。 小孙儿知道奶奶在给他弄吃的,也不调皮,一个劲的等着吃好东西。因为睡了午觉起来后,肚子里真饿了吧。 只等奶奶做熟了,小家伙这才屁颠屁颠的围着奶奶,等着喂。 不凉不烫的一碗荷包糖精鸡蛋,端在手上,温度正好,奶奶开始给小孙儿喂起来。 小孙儿还满口叫着:“奶奶,奶奶。” 奶奶没有意识到,这两声“奶奶,奶奶。”是孙子最后的叫喊。 奶奶端着荷包蛋,顺手拿过一个板凳自己坐下来,两三岁的孙子,干脆站着,这高度正适合喂。 奶奶先把荷包蛋用筷子弄开,那漂亮的荷包蛋立马成为荷包鸡蛋散。 奶奶夹起一小块,喂进孙儿的口里,孙子立马尝到了甜甜的味道。真叫好吃啊。 奶奶专心致志的喂着,时不时的喂几口就让孙儿喝两口汤。 那荷包鸡蛋的甜汤水,温温甜甜的,还带有轻轻的油炸香,实在好喝。 就这么,一个荷包鸡蛋弄散吃喝完了,再弄第二鸡蛋,不一会也吃完了。 见孙儿吃得满意喜欢,把第三个也弄散,喂给孙儿吃。小小孙儿,吃得那叫一个舒服,喝得是那么满意。 三个荷包鸡蛋,听起来很多,但是,加在一起,也就拳头大的量。说多也不多。偶尔一口气吃三个,也无大碍。只要不天天吃,一日几餐的吃,应该没问题。 奶奶自己都舍不得多炸几个荷包鸡蛋,自己也可以吃几个。老人家是舍不得的。都留着给孙儿吃。所以,才有心只炸了三个荷包鸡蛋。如果孙子实在吃不了,自己再吃剩下的。 孙儿都吃完了。因为第一次吃。太好吃了。孙儿看见碗里全部空了,这才不吵也不闹,到一边自己玩耍去了。 奶奶给孙儿做了一碗绝佳的荷包鸡蛋,自己心里都别提有多么的愉快。 这就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乡村的老人是这样,城里的老人也是这样,天底下的老人,大抵都是这样吧。 奶奶趁着孙儿自己玩耍得高兴,自己干脆去筛米。 刚刚上午,老伴易万谢把谷子挑到机房碎回来了。早些年机房把谷子碎成米,回来之后是要筛上一遍才能吃的。 去机房碎谷子,碎完之后,再用风抖机,人工把碎过的谷米,倒进人工风抖里,把米和米糠分离开开。 那风抖机是工制的,把碎好的谷米倒进去,打开一个小遛口,用手摇着风抖机的摇把,随过的谷米分三样从三个遛口流出来。 这玩意:“远看像匹马,近看肚子垮,肚子里翻花样,屁股头阿三样。”说得就是这木制玩意。 这屁股阿的三样是,米,米糠,碎米末。各人都带回来,米糠用来喂猪,碎米末喂鸡。 从机房碎回来的米,还需要筛一遍的。从好的米筛下来的细碎小米,可以留着攒起来,等攒多了之后,再把细碎米整理整理。 这些细碎小米用水一洗,轻的浮在水面处理不要,然后用大水瓢把细碎小米一点儿一点儿慢慢从水瓢里荡出来,最后的细碎石子就剩在水瓢里丢了。 就这样,洗好的细米,把水沥干水份,在太阳底下晒干备用。 再把这细米倒在大锅里,灶里开火,把这一锅细米在锅里不停的翻炒,直到细米炒成焦黄颜色,就算炒熟了。 炒熟的细米,闻着都很香。 摊凉之后,最后把“糖精”放到里面,拌匀了,送到机房碎成粉末,那熟米粉闻着更香。 拿回来,舀上一两勺,用滚烫的开水一冲泡,就是一大碗,哦,那口感,世上绝无仅有,只有乡村七八十年代有,到了九十年代,因为没有碎米的机房,这样,细米也没有了,随之而来,那香喷喷的熟米粉也随着时代退市了。 再说等奶奶把米筛完了,收拾好大米细米,再去看小孙子。 只见小孙子,自个儿坐在一个角落里,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奶奶想着孙子吃饱喝足就睡得好,这也是正常现象,把孙儿抱到床上,又开始忙家务活了。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一大家人都回来了,再去看孙子,孙子在床上哭喊着,可把大人都吓倒了,赶快去抱孙子下床。 小孩子哭闹着,还以为是小孩子的天性,都哄着孩子,谁知孩子越哄,哭得越厉害。 小孩子不会表达,男孩子开口说话迟,直到孩子哭闹够了,大人以为是孩子哭闹得太累了才慢慢安静下来。 都以为是孩子的正常表现,大人们各自忙着,直到小孩子太安静了,大人觉得不对,因为这不是晚上睡觉的时间啊。 易隆恩的媳妇再去抱自己儿子的时候,才发现儿子不对劲,慌忙喊婆婆:“妈,小安安他怎么了,怎么一动也不动了。” 奶奶听到儿媳妇惊喊,急忙过去看孙子,这才发现不对劲,以老人的经验,孩子八成不像是正常的样子。 一大家人都在家,慌里慌张地把孩子送到当地医院。 之前的合作医疗的赤脚医生早消失了,只能把孩子火速送到乡卫生院。 乡卫生院离家可有着一段距离,又左邻右舍去借车子,不是借小轿车,是借农用车子,这农用车可比步行快多了。 这么大的急事,是越快越好的。 这一番折腾,一家人才把孩子送到乡卫生院。 医生一接诊:“这都没救了,娃儿的瞳瞳都散开了。你们来晚了,早来兴许有救。” 医生的话,把一家人都说傻了。 孩子的母亲首先拉住医生的衣服:“求求你,救救我孩子。救救我孩子。” 医生摇头:“能够救,我们一定全力而救。这娃儿,有可能是食物吃得不对。” 回天无力,医生也不是神仙。即使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的。 任凭一大家人在医院门口,哭的哭,求的求,已无回天之力了。 还是两代男主人,擦去眼泪,抱着孩子,原路坐农用车回来。 凄凉的事情,谁都不忍心多看。早有邻居左右,见他们一家人回来,纷纷到他们家里,有人当场要他们先把孩子埋了。 孩子入土的事,当由男人们去做。 易隆恩的媳妇瘫软在地上,这才开始询问奶奶,孩子在家都经过了什么。 奶奶百思不得其解,跟平常一样,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儿子易隆恩问母亲:“妈,安安他今天都吃的什么,有没有在别人家吃饭。医生说是孩子吃坏了东西。” 奶奶回忆一天当中的特殊情况,怎么都没有特别的地方。也没有去邻居家里。 这就奇了怪了。 这易隆恩的老婆,无论如何都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如果不弄明白,如何安得了心。 婆媳俩在家里,孩子的奶奶就把当天一整天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给儿媳妇听了。 儿媳妇也觉得没有任何疑问。 但是,易隆恩的媳妇已经知道了孩子是在吃了荷包鸡蛋之后,就再也没吃东西了,并且是吃了鸡蛋之后的几个小时,孩子就出现了哭闹症状。 经过这一推测,儿媳妇就怀疑这荷包鸡蛋出了问题。儿媳妇并没有怀疑奶奶会做什么手脚去害自己的孙子。 可是,这荷包鸡蛋确实很蹊跷。 易隆恩的老婆又问孩子的奶奶,荷包鸡蛋里都放了一些什么。 奶奶一五一十的说了,家里没有红糖,就放了一丁点儿“糖精”。 谁都知道,“糖精”比红糖更甜更好吃。这个也很正常。 到了第二天,易隆恩的媳妇,把孩子最后吃了放“糖精”的荷包鸡蛋,说给他听了,他就去医院打听这荷包鸡蛋对“糖精”吃了有没有问题。 医生一听这话,是大惊失色:“红糖与白糖,都不能与鸡蛋放在一起吃。吃了,少则肚子会疼,重则食物中毒,必须及时就医。而糖精,与鸡蛋在一起吃,更严重。大人吃了都会中毒很严重,小孩子吃了,危险加重了。” 易隆恩听得目瞪口呆。 因为是自己母亲一手造成的悲剧,又不好责难母亲,这个他还知道隐瞒。就不想告诉媳妇真相,以免婆媳关系不好。 过了一段时间,这事件的真正原因,还是被易隆恩的媳妇知道了,从此,婆媳关系降到冰点。 这易万谢的老婆,上面,因自己打头生了两女儿,跟自己的婆婆关系不好。 现在,因孙子的事,又与自己的儿媳妇关系不和,看来。她命里婆媳关系就不好吧。 为了疗伤,易隆恩带着媳妇,随着打工的潮流,外出打工去了。 因二人都没有一个一技之长,只能做些力气活。 到了大都市,那是一个更大更复杂的社会,赚钱都是靠本事。 易隆恩也到过易隆平他们的工地上干过。自己既不会瓦工活,又不会木工技术。只能干小工。 这工地上的小工,本来就是最底层的生活模式,只要有力气,谁都可以做。 在他大哥易隆平的工地上,也得不到多大的照顾。问题是,争高工资的活,他易隆恩又做不来。干了一段时间就自己离开了。 易隆平一大排堂兄堂弟,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照顾得过来的。 易万谢这一支,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跟大多数普通老百姓一样,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易万谢曾经有过机会认识苏新皓,可惜都错过了。 即使易万谢因易隆平的原因,认识了苏新皓,问题是,他会不会重视苏新皓的能力呢。 说不准他一点也不相信什么住宅勘测,祖坟风水这类大多数人都不认可的事情。 这就是,什么样的命运,会遇到什么样的人。 世外高人,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认识的缘分的。 就算有机会认识,也不知道交往。 “贵人不可贱用。”不是谁都能理解到的。 在香港,澳门,广东,台湾等地,住宅勘舆,几乎人人皆知,并且大多数都会接受它的存在。 越是不知就里的人,越爱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