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沉了下去,远边天际数颗星辰闪烁。 帝宏的深夜,宁静而神秘。 沧溟光如水,洒在大地上,勾勒出连绵起伏的山峦轮廓。 帝宏最中央的连理树在月色中显得更加挺拔,树叶随风沙沙作响。周围的花草树木仿佛都沉浸在这温柔的光里,散发着淡淡的芬芳。 莀和澐靠在窗棂上,两人朝着外面望去。帝宏最吸引人的当属连理树,那是最为高大的树。 且不说其余的,前几日还是死寂一片的土地,如今倒也能重获新生。 莀嘴角含笑,痴痴看着天际皎洁的沧溟,光映在他的眼中。 千里共婵娟,恐怕是他此刻对景色的描述。 还记得当初的元宵夜当天,他和好友班均颢二人在街道闲逛。 回来时的那一碗热腾腾的元宵,让曾经的少年记忆犹新。 莀心想:彼时的江城,夜空的月亮肯定也是圆圆的 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瞧着一旁的胞弟。此刻的他,心中五味杂陈。现在是莀离开那个世界一载半,也不是常人能熬的。 其实,星神的话,这位沧溟殿下都记着,只是他不敢去想将来可能面临的艰难险阻。 就这么安静地待着,仿佛澐陪莀的日子还长着。 或许,两人都能长长久久的,平稳度过那个劫难。 徒然,那只是澐的一厢幻想,那时莀还活的话,发现所谓的结局估计会伤心坏了。 但,那是兄弟二人必定历经的坎。身为沧溟的殿下,黾云的一员,他们没有退路。 想到这里,澐朝着屋内已经睡着的湮偷瞄了一眼。 他还不确定,但希望是。 待澐回头时,莀已然盯着他看。这位沧溟殿下像是做贼了般,眼神闪躲着。 “兄长。”莀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在干嘛呢?” “吁——小声点。”澐眉头微蹙,同时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柯和湮都睡着了。” 莀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莀,”澐的目光变得深沉,欲言又止:“我” “怎么了?”莀转过头,疑惑地看着这位兄长。 “没什么,对了,明日的寻梦,小心点。”澐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莀听了这话,立马紧张了起来,连忙问:“是那儿有诡异的东西?”他的身体不自觉地挺直。 澐抬眸,叹了口气,“不清楚,那处有很多梦泡。我的意思是——别碰。”他的眼神中透着严肃。 莀伸了伸手,扇起了风,纳罕道:“别碰?那是何意?” 澐望着窗外,缓缓道:“我猜那些梦泡会比幻雾烟雨更凶险,而且是别人梦的产物,我们还是不要随意闯入。”其神情格外凝重。 幻雾烟雨?兄长为何提及那个梦境。 莀这下更加迷惑了,“梦泡,别人的梦?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呀?”他皱起眉头,一脸茫然。 显然,他对于寻梦一无所知。 澐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莀,“梦泡,来源于人的梦魇,是梦的产物。但具体情况,我也不甚清楚。所以让你当心点。还有,我猜测梦之主与寻梦一些关联。但目前来说,他还算是好的。” 莀摊了摊双手,担忧道:“我还是不信任他,毕竟他沾染的可是邪术。那股威逼之力,显然是有害的。”说着说着,他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连忙捂住嘴。 “对不起,我”莀的脸上露出一丝愧疚。 澐倒没责备,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人家帮过我们,这也是事实。至于,弈为何与梵天同污纳垢,暂时不知。再加上,我们对寻梦的封印还不知晓。我想” 莀接过话茬:“你是说弈大概率知道封印之处?”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澐站了起来,走到桌边,“尚不可知,但极有可能。更甚者,弈就是寻梦国土的后裔。” 莀眼神深邃,但又反驳:“他若是,又怎么会成为焚天炼狱的一员?太奇怪了。他一边帮我们,一边又帮着梵天作恶。我都不知道,哪一方是正,哪一方是邪。”他也跟着走到桌边,双手抱在胸前。 澐捏了捏眉心,宽慰道:“谁知道呢。或许,待我们抵达终点时,一切的答案都会浮现。好了,莀,我们该休息。明天启程去寻梦。”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 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磕巴道:“呃,我还不困。可能是在树下昏睡了一会儿。” 澐愣住了,沉声道:“莀,你是不是梦见了什么?”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莀。 莀指了指自己,尴尬道:“除了帝宏的过往而已。” 澐似乎不满意,继续追问:“其他的呢?” 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松道:“没有啊,兄长,你是怎么?为何如此问?” 是啊,为何如此问?澐在心里问自己,却无法诉说,只好道:“没事,关心一下。” 莀站起了起来,透着外面的光,在地上勾勒出一个长长的身影。他倒是一副阳光的样子。 澐刹那间有些恍惚了,好似在莀的面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兄长。兄长?”莀抬起右手,在澐的面前晃了晃,“你今天是不是撞邪了,不太开心。” “这几天,我们都奔波了好几阵子,都累坏了哪里还有喜色啊。”澐无奈地摇摇头。 “也是。”莀凑到桌边的长凳上,不经意间,忽地打了哈欠,“哎呀,又突然有些困了。” 都到了深夜了,能不困吗? 澐只是笑了笑,一脸宠溺,温和道:“困了,便睡吧。” 莀低下头,趴在桌面缓缓合上了眼睛,不自觉地来了句:“你也是。”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宁静,只有月光依旧静静地洒在屋内。 澐看着莀渐渐睡了,很安静,平稳的呼吸着。 他倏地朝着门口而去,眼下只剩他没有休息。 虽然,澐不清楚自己和一行人还有多少岁月处在一块儿。 但和他的名字一样,平平淡淡,才是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