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手拉着手，沉默的向前走着，李俊奎主动的掌握着方向和速度，秦素玉跟着，两个人都有点面无表情，不是前几天的相视微笑；貌似还都若有所思。 快到新房小区的时候，秦素玉拽出了自己的手，向小区门口走去，李俊奎看着，也没说什么，只站在那里，看着远去的人；还好附近没有认识的人，李俊奎有点庆幸，但是现在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回老院？被问了怎么办？不去老院，可是又不想回新房。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无处可逃！对，就是找个意思，无处可逃！ 秦素玉向前走着，速度不快不慢，不知道李俊奎会不会跟来，秦素玉还是没想明白，从打电话开始，以后的环节出现了问题，我不应该给我老爹打电话？不对啊，昨天晚上睡前就商量了，说今天上午必须打电话了，免得担心我们啊；电话里说去北京旅游？这个不对？应该不至于啊，去北京旅游，这两天也一直在说，他没说不想去啊，他还说想去看升旗呢！ 最后，说家里安装电话，对，就是这个是临时问题，昨天和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不知道这个信息，是电话里老爹说了，自己就答应了，然后还跟邮局问了，不但问了，还登记了！ 但是有什么不对吗？第一政策还没出，还不知道多少钱，我有钱啊！呼呼，他不知道我手里有钱，即使知道我有钱，不知道我有多少！嫌弃我乱花钱？ 不会吧，给他父母买衣服围巾怎么没说啥？给他姐姐嫂子买东西怎么没说啥？ 安个电话就不应该了？又不是我一个人用！ 当然了只有我一个人要打电话回家，是的，只有我需要电话打回家，打回我家！他家，不需要打电话，直接抬腿就走到了！ 想到这里，秦素玉长长的舒口气，打开门，换了拖鞋，脱了外套，窝在沙发上，看看某人会不会上来！ 十一点了，没人开门，也没人上来，秦素玉窝在角落里睡着了。 一点了，秦素玉忽然醒了，有点冷，原来自己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左右看看，又去了两个房间检查一遍，还是自己一个人，她有点哭笑不得，也不明白，有事说事，这个算什么呢？ 她有点难过，比当初自己一个人到医院上班的第一天还难过，把她一个人扔家里是什么意思？ 秦素玉起来，去洗手间洗了脸，她一个人也不好意思去老院吃饭，到时候被问了，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去烧了壶水，还有几片饼干和桃酥，不想喝奶粉，于是泡了茶，继续窝在沙发上。 喝了两杯茶，饼干吃完了，吃了一片桃酥，吃饱了，但是还有点冷，秦素玉只好转移到卧室，放下被子，钻进被窝，看看能不能暖和一点。 李俊奎在小区门口站了一会，抬腿走了，没回老院，万一问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他转个身，背对着老院的方向，沿着甬路向前，漫无目的，走的越久，距离城中越远，路也越窄，看着陌生的低矮的房子错落在道路两侧，有人家开始做饭了，传来了几声呼喊“给我拿颗白菜来，还拿俩萝卜。”高亢嘹亮，隐隐有着生气充斥着，李俊奎微微一笑，如果熟悉的人看到他会想这小子怎么冷笑呢？ 继续向前，旁边居然有个杨树林，拐个弯，他向树林里面走去，林里没有路，地面上都是已经干涸的或枯黄或暗绿的叶子，踩在上面，嚓嚓的响，还有尘土飞扬，李俊奎没有在意，继续向深处走着，这些树不知道几年了，树干有拳头粗吧，一行行的，排列的还很整齐，偶尔有麻雀被脚步声惊起。 他抬头看看天，灰色的天空下，杨树枝丫向上伸展着，阳光斑驳着，映照到林间，他弯腰看着地上的叶子，有的已经破碎，有的还完整无缺，他捡起一个边缘圆满的叶子，叶梗硬硬的，还有一点点韧性，叶片的脉络还很清晰，用手指捻着梗，叶子旋转起来，薄薄的尘土扑了一脸。 他把叶子扔到地上，瞬间就湮灭在成片的叶子里，忽然他很想再找出来那片叶子，于是蹲下来，寻找曾经握着的那片叶子，可惜每一片都很像，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片！ 继续蹲着，看着，腿麻了，顺势就坐下，小腿曲着，头枕在膝头，他这一刻，感觉有点累，还有点想睡觉，于是闭了眼睛。 李俊奎突然感觉浑身一震，睁开眼睛，哦，自己还坐树林里，屁股下的叶子凉凉的，有点冷，自己居然真的睡着了，看看表，两点多了！居然这个时候了！有点百味杂陈，又有点不是滋味；尝试着站起来，腿一软，又跌了下去，扑到叶子上，歪过头，侧脸看着与眉眼齐平的树叶还有枯萎的小草，他颓然一笑，又不动了，这一刻，可以到地老天荒吗？ 三点，感觉越来越冷的李俊奎，挣扎着站起来，裹紧外套，后悔今天没围围巾，唉，千金难买早知道啊！跺跺脚，沿着来时路，慢慢的向外走去，嚓嚓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冬日午后让他振聋发聩。 好不容易的走到了路上，他停顿一下，辨别好方向，才又开始往回走。这个时候，一直觉得发冷的李俊奎想着是不是自己冻着了，脚步有些虚浮，步履有些蹒跚，不过他还是坚持着，但是脑袋有些混沌，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更想不出为何如此！ 快四点了，李俊奎才走到新房的楼下，好像无意识的就到了，这么久，他都没想起秦素玉，也没想到他妈，什么都没想，就一步步的走着，走到楼下，再一步一个台阶，看到了贴着大红喜字的门！ 轰，突然炸了 轻轻的拿钥匙打开门，进了客厅，只看到了秦素玉的拖鞋没了，打开鞋柜，外出的鞋子在，嗯，在家！呼出一口气，换了鞋子，脱了带着尘土和叶子碎片的外套和裤子，去卧室看一看，被子放开了，床上有个人形的鼓包；返身去了洗手间，洗脸洗头发，清理一遍能看到的地方，之后又回了卧房，人形鼓包没变化。 拿出自己的被子，躺到旁边的位置，松软的床、温暖的被子瞬间包裹了李俊奎冰凉的身体，有家，真好！ 快十二点了，孙兰香都做好了饭，今天包的蒸饺，白菜和肉，炒了尖椒豆皮，还素炒一个木耳鸡蛋，两个孩子还没过来吃饭，本来都摆放在小餐厅了，她坐在客厅等着，十二点半了，她赶紧起来把菜饺放进蒸锅，温起来，两个炒菜用盘子扣上，来了之后再炒一次就可以吃了。 等到一点，还是没来，孙兰香有些不放心，难道还没起床吗？再晚应该也起来了，早饭没吃，午饭到现在了还不饿吗？但是自己去看，恐怕不太方便吧。 两点了，孙兰香自己拿了几个菜饺吃了，然后把火关好，想想，俩孩子是不是在家不想过来啊，在家比在这里随意的多啊，看来改天真的给他们把东西预备全了，防止哪天不想过来了，可以自己学着做着吃。 五点，孙兰香还是没看到儿子和媳妇，有点不放心了，但是她想不出会有什么问题，难道两个人闹别扭了？不太可能吧，儿子那个狗腿的样子，肯定是个怕媳妇的；又去逛街了？还一天？ 再说了，昨天下午已经逛街了，还高高兴兴的；晚上吃饭的时候，也是都乐呵呵的；俩人走的时候，还说今天要去邮局打电话给亲家，难道去静西了？去了也会告诉自己一声吧。这让人不省心的俩孩子，糟心的儿子啊！ 今天周一，是李远航值班的日子，不知道儿子和闺女谁家会来，昨天晚上闺女家来了，大儿子没来，不知道今天来不来，这都没个商量的人。 孙兰香准备等到五点半，再不来就过去看看，难道两个人在家做饭？可是除了苹果、奶粉和饼干也没啥可以吃的啊！继续猜测的新婆婆，手脚都没地方放，更坐不住，一会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一会坐下，一会站起来。 五点半，大儿子自己过来了，看到坐立不安的母亲，一问缘由，是李俊奎小两口一天没过来了，大儿子还笑话母亲：“就跟个老母鸡一样的护着，没准俩人自己在小家做饭吃呢！” “他们家啥都没有，连煤气都还没灌呢！只有几袋奶粉、几个苹果、还有一点饼干。”孙兰香都有点气急败坏了，如果李俊奎在跟前，会不会挨两巴掌都两说。 “那怎么办？那我陪你过去看看？”对于才结婚五天的新人、不会做饭、没有太多食物储备的两个人来说，一天不过来吃饭、不打招呼，是有点不正常，但是让大伯哥一个人去，又有点不通，让婆婆一个人去也是有点“异硬”yiyg （当地话），于是娘俩商量一下，还是过去看看为好。 走路十分钟，以前对孙兰香来讲，这都不是事，但是今天走起来觉得新房和老院离得还是远了点，真远，不太方便，她就没觉得大儿子和姑娘距离她家，走路的话，三个十分钟都未必到。 再远的路，总有到站的时候。 娘俩到新房楼下，发现客厅灯未亮，难道是在卧室吗？迟疑了一下，然后对望一眼，唉，来都来了，上去吧。 孙兰香是有新房的钥匙的，她本来还想过几天给小两口，自己拿着，不太像话，但是今天她没拿出来开门，敲门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