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这段时间，陆嘉树回了华江，跟陆大龙回乡下待了几天后，终于受不了七大姑八大姨明里暗里的闲言碎语了。 那些都是长辈，过年聚在一起没事，不是攀比哪家儿子挣了多少钱，就是给人介绍对象，一听陆嘉树退了学，恨不得把所有话题往他身上引。 陆大龙同志表面上不动声色，笑着跟他们扯别的事，但陆嘉树肯定能看出来他的心酸。 陆大龙当年在村里也不怎么受待见，原因自然是他年轻时在其他人眼里也和现在的陆嘉树一样，不学无术，当年考不上高中，只读了个技校，自然不如那些考到城里的大学生有面子。 后来陆大龙借了点钱开始办厂，凭借着自己还算灵光的脑袋瓜和踏实肯干的秉性，渐渐的把日子过得好了起来，还娶了城里家庭条件不错的顾之瑶。 有了陆嘉树之后，他的事业更是蒸蒸日上，慢慢的积累了一定的财富，也成为了村里人眼中的“有钱人”，这才渐渐在他们的谈话中拥有了姓名。 陆大龙不是个忘本的人，虽然父母已经去世多年，但他从没断了跟村里的联系，逢年过节也要回去走一走。 往年陆嘉树也不喜欢回老家，但顾着陆大龙的面子，都是勉强给其他人赔笑脸。 这次因为自己，陆大龙在其他人那里丢了面子，让他心里也不太好受。 跟他年龄差不多的几个年轻人拉着他一起打牌，他不好推脱，只能好声好气地陪着，但全程完全是心不在焉，在心里盘算着找个什么借口溜回去。 正神游着，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一看屏幕上的“何书羽”，他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对其他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起身走出了房门。 “哥哥，在干嘛呢～” 何书羽的语气里满是欢快，带着点撒娇般的小转音。 “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不是说去亲戚家了吗？” 陆嘉树觉得纳闷，寻思她明明告诉过自己这几天去走亲戚，可能会有点忙。 “哈哈～我找了个机会溜回家了，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嘛！这会儿正躺床上自由自在呢～” 何书羽在自己的床上打了个滚，享受着来之不易的自由时光。 “你在干嘛呢哥哥？好不好玩？” 她一回到家就开了空调，换了件睡衣爬上了床，然后就是给陆嘉树打电话。 “我也很无聊。打牌呢。” 陆嘉树有些无奈地瞥了眼屋里坐着的几个沉迷于打牌的年轻人，心里升腾起某个念头。 他嘴角微弯，似笑非笑地问道：“想我了吗？” 何书羽面上微红，很诚实地答道：“想。” “那我回来找你吧。” 陆嘉树边说边瞥了眼坐在外边跟其他人聊天的陆大龙，琢磨着自己应该找个什么理由。 “真的吗？” 何书羽的话语里难掩兴奋，“那……那你什么时候能到？” 陆嘉树止不住发出一声轻笑，“这么着急？” “那当然啦。” 何书羽颇有种理所当然的意思，“我得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过年之后你又要去安舟了，我5月就得去参加集训，算起来也没多少时间了……” 她越说越觉得伤感，毕竟上学期她忙着补文化课，陆嘉树度过了在黑蝶音乐的两位老师那里学习的最后一段时光，这段时间准备在安舟找间酒吧打工，寻思着为之后希德的驻唱做些准备，其余时间几乎都在各大录音室和练习室里度过。 两人维持着聚少离多的状态，并且这样的状况还会持续一年多。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两人不在一起的日子，就连陆嘉树偶尔抽空回来看一看她，也变成了一种奢侈。 陆嘉树听她这么说，心里突然就涌起些伤感，低声道：“对不起。” 何书羽本来是怀着欢快的心情给他打电话，听见他带着歉意的声音，一下子就觉得鼻子酸酸的，“哥哥，快点来好不好？” 陆嘉树一刻也不想再等了，提步向外走去，甚至不想再思考要找什么借口。 他要回去找她。 “你可别哭鼻子。” 陆嘉树假意取笑她，“现在我没法抱你。” 何书羽一下子就笑了，从床上坐了起来，“那我等你来了抱我。” 陆嘉树扬起嘴角，安慰道：“你先休息会儿。我到了再叫你。” “嗯！哥哥你要注意安全！我等你！” 何书羽乖乖听话，一点也不掩饰对他到来的期待。 挂完电话，陆嘉树疾步拐出了乡间小路，在村口的公路上拦了辆摩托车去了车站，然后买了一张最近的车票。 过年时节的大巴车总是很拥挤，陆嘉树在颠簸的道路上晃了接近四个小时，才回到了华江。 他打了个电话给陆大龙，说有急事先回了，差点没把陆大龙气死。 陆嘉树此刻是没空理会陆大龙的心情了，直奔基地而去。 何书羽早在他挂了电话后就换好衣服出门了，她有基地的钥匙，先过去等他。 以往还算热闹的基地这时候冷清得不像话，自从陆嘉树常驻安舟之后，这地方也就周泽烨和韩睿偶尔会过来，何书羽更是很久都没来了。 打开基地的大门，里面的陈设还跟以前一样，那个小小的房间也一点都没变，她仿佛还能回忆起之前大家一起在这里相聚的画面。 基地里空间很大，透着十足的寒意。 何书羽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进了小房间打开空调，又去弄了个暖手袋，却仍觉得自己有点冷。 打开衣柜的门，里面还放着些陆嘉树的衣服和被子一类的东西，她在里面翻翻找找，本想着找件衣服出来穿，却无意间看见一个包装好的礼盒。 她觉得好奇，这是什么？ 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礼盒从柜子里拿出来放在榻榻米上，打开盖子，她看见的是一条裙子。 准确的说，是一件礼服。 白色抹胸的款式， 裙摆是可爱的花苞型，很简约的造型。 何书羽将裙子从礼盒中拿出来，才发现它的尾部是长长的白纱。 怎么看……都像是简约款婚纱。 这肯定是陆嘉树为她准备的，她一看就知道。 何书羽不知道陆嘉树是准备什么时候送给她这个礼物，这时候偶然被她看见，就像是她撞破了什么秘密一样。 她低着头看了那条裙子很久，老旧的空调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热气在屋内弥漫，她似乎觉得没那么冷了。 她心念微动，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于是她将身上的衣服脱下，然后穿上了那条裙子。 光滑的白颈上挂着的是陆嘉树那条黑色项链，上面挂着一枚戒指。 陆嘉树这里没有全身镜，她不知道自己穿起来是什么样子，但她迫不及待地想让他看看。 她转念一想，又将自己的那件长大衣裹在身上，把裙子遮了个严实。 陆嘉树马不停蹄地赶到基地，刚一开大门，小姑娘就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 陆嘉树看着她露在外面的一截白腿，打趣道：“不冷吗？” 何书羽摇摇头，去拉他的手。 陆嘉树任由她拉着进了小房间，感到一阵温暖。 “哥哥抱我。” 何书羽对着他张开双臂，一副求抱抱的姿态。 陆嘉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上前一步将她抱入怀中。 何书羽紧紧地回抱着他，把脸埋在他的怀里，静静地感受着她日思夜想的温暖。 陆嘉树抱着她的腰，低头嗅着她的发香，闭着眼睛感受着小姑娘对她的眷恋。 良久之后，何书羽才轻轻动了动，说道：“哥哥，你是不是有东西要给我？” 陆嘉树放开揽着她腰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嗯？我才回来就向我要礼物？” 他根本不会想到何书羽已经发现了他准备好的那件裙子，有些无奈地问道。 何书羽嫣然一笑，露出得意的小表情，缓缓地把自己大衣的扣子解开，然后将其脱了下来放在一边。 她故意在陆嘉树面前转了一圈，扬起下巴问他，“好看吗？” 陆嘉树早在她解开外套露出白色裙边的时候就傻了眼。 这件裙子是他前不久在安舟一家婚纱店偶然看见的，是一件不太隆重的轻婚纱。当时他只是觉得她穿一定很好看，于是立刻就选了适合她的号买了下来。 他不知道该找什么机会送给她，只是觉得自己不能错过它。 他把裙子放在这里，总觉得自己应该选一个特殊的时刻送给她，比如……向她求婚的时候。 但他没想到，何书羽自己发现了它，然后……还穿上了它。 何书羽身材纤瘦，陆嘉树清楚地掌握了她的尺寸，让这件裙子在她身上合适得像是订做的。 抹胸裙衬得她肩颈线条优美，黑色项链静静地悬挂在锁骨处，一双细腿在白纱的掩映下若隐若现，就连她的那双黑色马丁靴也像是刻意搭配过的。配合上她的编发，陆嘉树敢说，要是再加上一个头纱，她立刻就可以去婚礼现场。 他呆呆地看着她，半晌了都说不出话来。 何书羽有些忐忑地问道：“哥哥，怎么了？不好看吗？” 她低下头，左看右看，仿佛是在看裙子是不是跟自己不太相配。 陆嘉树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回自己的怀里，低声道：“要是我说这不是给你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