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轶正没问归洛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人要伤害她。 他想起之前陆嘉树对她说过,女孩之间的那些手段,他没见过。 除了上次的谢思南事件后,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正面撞见女孩之间的这种摩擦。 他不禁蹙起了眉头,刚刚在刘婷婷面前表现的淡定从容渐渐消失不见了。 如果她总是会陷入这样的争斗之中,而自己又恰好不在,会不会产生一些无可挽回的后果? 他侧头看了看旁边的小姑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欲言又止,实在无法抑制自己想问些什么的心情。 “我没想到她会对我做那些,我以为,她是初中时我唯一的朋友。” 归洛突然看向他,说了这么句话。 她或许是怕林轶正担心,主动解释了起来,“初中的时候她很胖,也经常被欺负,有段时间跟我关系很亲密。后来,她说郑星鸿不让她靠近我,所以我们就再没说过话了。” 几句话,言简意赅。 归洛没提她告诉自己郑星鸿喜欢自己的事,这种事她说不出口。 林轶正何许人也,只听她第一句话,得知刘婷婷是她初中时候认识的人时,就有了些猜测,再把事情一串,很多东西就都明白了。 他默默地把归洛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回忆起了他在星辰网吧门口和郑星鸿打架的事。 那一天,他对周泽烨坦白,自己怀着龌龊的心思而来,企图用郑星鸿的拳头让自己更痛一些,仿佛这样就能掩饰掉自己那些卑鄙的想法。 直到现在,他依旧小心翼翼。 然而当这一切被赤裸裸地揭开后,他是否还有足够的底气? 他没有说话,依旧向前走着。 他不敢问,她是怎么想的。 归洛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突然止了脚步。 是啊。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呢? 她用力拉着林轶正的手,让他回头看向自己。 “我确实很震惊。知道他是那样的想法后。” 她朝他走了两步,靠他很近。 “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他对我做的事,不能单纯地用一句'喜欢'就粉饰过去。我一点也不后悔。” 归洛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现在的我,不会再怕他,也不会再怕刘婷婷。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这样的表态,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管他过去如何,她现在在他身边,并且以后也会一直在。 这是她的坚持,也是他的保证。 林轶正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入怀里,低声说道:“对不起。” “干嘛道歉?” 归洛觉得很纳闷,怎么他还道上歉了?他什么都没做错,也不需要道歉。 林轶正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不答她的话,却是把手越收越紧。 “嘶……” 归洛感到手臂被他箍得生疼,一时之间竟是没忍住低呼出声。 林轶正慌忙放开自己的手,脸上满是关切之色,“怎么了?疼?” 归洛换上了一副笑脸,指了指自己的右手肘,“磕了一下。” 林轶正小心翼翼地抓住她的手臂,轻柔地撩开她的袖子,仔细检查了一番,有些淤青,但所幸没什么大碍。 归洛见他一脸担心,故意跟他开起了玩笑,“铁哥,有人欺负我,你说怎么办?” 林轶正脸色一沉,这才明白在他回去之前刘婷婷就对她动了手。 他知道她这话只是讨自己欢心,并不太满意,“我记得有人说过让我罩着她。你说想怎么办,我都配合。” 归洛作思考状,十几秒之后才随意指了个地方,说道:“我想吃饭。” 她双手背在背后,身子前倾靠近他,笑眯眯地说道:“你都要走了,我可不想还去做别的事。这么短的时间,我不想分给其他人。” 除了林轶正本人以外,归洛大概是这世上最懂他的人了,知道说什么话会让他瞬间就变得开心。 每一次林轶正的内心都会被她一句话轻易抚慰。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揉了揉她的脑袋后,重新牵起了她的手,“走吧,去吃饭。” 两人像是没发生过之前的事,找了个地方吃饭,而后则是在冬日的街头漫步。 归洛边走边注视着林轶正的脸,像是想把他的样子深深地印在脑子里。毕竟他们会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 这种长时间的分离让她很不习惯,从她认识林轶正以来,几乎是天天都会见面,即使放假以后,也从没超过一周。而这次他回他外公外婆家,提前了很久,等过完年,至少得是半个月以后了。 归洛没来由的就有些害怕。 荆白太远了,比东岩还要远很多。 上次林轶正去东岩,她尚且心绪不宁,更别说这次了。 两人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谁也没说要结束这一天的话。 归洛像是生出了些什么难舍难分的情绪,内心一阵悲伤。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知道他必须要去,也知道他去的理由,但她就是有些担心。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啊?” 林轶正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起头,发现他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嗯……是有点吧。” 她朝他笑了笑,倒是丝毫没掩饰。 “就一点?” 林轶正不太满意这个答案。 “好吧。” 归洛无奈地叹了口气,表示自己认输,“确实不是一点。我是真的很舍不得你。” “我知道。” 林轶正笑着点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等我。” 少年眉眼如画,寒风凛冽也无法挡住他的温暖。 归洛看着他,许久后才说道:“林轶正,要长命百岁。” 看似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林轶正却是在瞬间就明白了她隐藏的所有担忧。 他没有详细地问过归洛关于她父母去世的事,他只知道是因为车祸。 他直到这时才完全明白了上次自己在东岩时她为什么要让自己一回来就告诉她。 她不单是想要见他,而是想在第一时间亲眼确认他的安全。 或许也是在这样平平无奇的一天,她甚至还来不及做什么准备,就永远的失去了父母。而她现在,不想再失去他了。 没有什么比平安活着更重要。 所以,她希望他长命百岁。 归洛的情感表达,既内敛又直白。 只有林轶正能从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中读出她对他的眷恋。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经任何修饰的情感,而林轶正懂她。 “你得陪我一起。” 林轶正把她搂在怀里,义无反顾地迎着寒风而去,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他就像是在做着什么承诺,承诺自己不会在半路扔下她。 林轶正像往常一样把归洛送回了家,嘱咐了她一些春节期间的注意事项,才缓缓地出了友谊小区。 结果陆嘉树给他打电话了。 他一看手机屏幕上“陆嘉树”三个字,就觉得头大。 接通电话,他还轻松地调侃道:“怎么?又要找我给你当陪聊?” 电话那头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鬼哭狼嚎,而是短暂的几个字:“出来喝酒。” 这不是平常的陆嘉树,林轶正瞬间就能感觉出来。 “你在哪儿?我过来。” 他收起唇边的笑,脸上多了些忧色。 他倒是不担心陆嘉树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从他的语气来看他应该只是心情不太好。 但能让他情绪如此低落的事,从以前到现在总共也没几件。一次是他妈妈离开的时候,一次是自己退出乐队不被周泽烨和韩睿理解的时候。 林轶正本能地就加快了脚步,因为这个点很难打到车了,所以他是跑过去的。 当他到达陆嘉树所说的那家烧烤店时,陆嘉树真的已经喝上了。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面前摆了几个盘子和几瓶酒。 菜没怎么动,空酒瓶倒是有几个,一看就是有心事。 林轶正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随手拿了一瓶酒跟他面前的酒瓶碰了碰,“不等我就开始了?” 陆嘉树抬眼一看是他,勉强对他挤出个笑容,拿起酒瓶就开始喝。 他喝,林轶正就陪他喝。 两人什么都没说,只顾着喝。 许久之后,陆嘉树才看向他,说道:“刚刚去见了金榆唱片的人。” 林轶正险些没拿稳手里的酒瓶,诧异地看着他,“要签你们?” 陆嘉树摇了摇头道:“来的是a&r部门的段钧,音乐节那天来过。他说不是公司的意思,纯属个人行为。” 林轶正蹙起眉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说什么了?” 陆嘉树自嘲地笑了笑,身子慵懒地后仰着,思索着要怎么把段钧的意思传达给他,“怎么说呢,相当于给我们判了个死刑吧。然后以他专业的眼光好心地给我们指了两条路。” 他说完似乎觉得有些沮丧,微微低着头,并没注意到林轶正眼底透出来的寒意。 “哪两条?” 林轶正随手拿起桌面上放着的两个玻璃杯,边往里倒酒边问道。 “第一,放弃乐队,改做偶像。第二,解散乐队,主唱单飞。” 林轶正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很明显这两种都从没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将酒瓶放回桌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在思考,作为顶级唱片公司的人,如果仅仅考虑商业性,在觉得他们没有价值的时候就不应该再花心思关注他们,更别说提出这种建议了。 这个叫段钧的人,对他们表现出的这种关注,倒很有可能是像他所说的那样,纯属个人行为。但这至少证明他认同了他们的某种价值,尽管不是以希德的名义。 “很有前瞻性的建议。” 林轶正点了点头道:“你们的答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