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一隅,鱼闰惜失神落魄地回到了住所。 还未走近宅院大门,便瞧见四五个在门口候着她的妇人,旁边还围着几位男子,他们各自手提大包小包的礼品。 那些妇人鱼闰惜认得,前几日也带了人来拜访,是来说媒的媒人。 鱼闰惜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她又气又无奈:“请你们离开我的家!” 媒人们纷纷簇拥上前,一位年长些的妇人率先开口:“娘子,来寻我说媒的人可不少,你可以仔细挑挑,定能觅得那称心如意的良缘。” 鱼闰惜气得不行,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大声言道:“我再说一遍,你们马上离开我的家!” “你这娘子怎地如此不识趣?我好意为你物色良人,你却这般态度,真是让人寒心。” 媒人像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满脸哀怨之色。 鱼闰惜神色冷漠地扫了堵在自家门口的众人一眼:“可是听不懂人话?你们再这样,我要报官了!” 众人被鱼闰惜凶悍的气势震慑,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一团,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就在这紧张至极的时刻,一位身着华丽锦衣,头戴商贾帽的男子,在人群中缓缓走出。 他鼓足勇气开口:“娘子,您瞧瞧我,我有十间铺子,你若跟了我,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男子话毕,身后的众男子见状,纷纷不甘落后,争相发言。 “娘子,我今日专为寻你而来,我有十二间铺子,愿以一半为聘。” “小小商贩也配与我争?你可知家父是何人?” “兄台家父是何人我哪知晓?这儿娘子最大,只要娘子愿意,什么不好说?” “娘子,看看我们家老爷,只要您应下这门亲事,他明日便亲自登门拜访,以示诚意。” “我们家少爷英俊潇洒,文采不凡,他不嫌弃您的出身,您要是跟了我们家少爷,那绝对是不吃亏的。” “娘子,我们家老爷说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此起彼伏,像极了街市叫卖的商贩。 鱼闰惜不耐,大声呵斥:“够了!你们赶紧给我离开!” “娘子怎的这般无情?” “娘子,这女人不能没有男人啊。” “你们走啊!我克夫,已经死了多任丈夫了,你们谁命大,就尽管来!” 鱼闰惜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言语间毫无顾忌,她想让众人知难而退。 言罢,四周登时安静下来,众人面色微变,有几人更是明显,脚步不自觉地往后撤。 “克夫可不行啊。” “也难怪,这娘子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 “我就说……这娘子生的这般好看,怎会孤身一人。” “你瞧过她的样?我看平素她都戴面纱出门。” “仅看那双眼睛也知晓生的不错,何况那张氏不是说了吗,她貌若天仙,应当错不了。” “我也是听人说的。” 在场的人小声议论,不时交换着异样的眼神。 一位年轻的男子扬声说道:“我八字硬,我不怕克。” 众人的目光齐聚在年轻男子身上,皆带着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这时,一个媒人上前,她满脸堆笑,语气诚恳:“娘子可说说生辰八字?我们看过再来。” “对啊,总有合适的。” 鱼闰惜不想再理会众人,她直直越过在场的人,重重拍了拍宅院大门:“李婶!开门。” 大门从里面被打开,但见一个约莫四十上下的妇人,端着一盆水往外泼:“都让让!这可是我的洗脚水。” 众人听言,四处闪躲,鱼闰惜趁机跑进了屋,唤作李婶的妇人快速地将大门关上。 此时的门外,仍有几个声音在喊:“娘子,我明日再来。” “娘子且等着,待明日我问过东家再来。” 鱼闰惜悻悻地进了屋,她径直走向大堂,寻了个位置坐下。 她越想越气,眼中泛起了泪光。 “娘子,莫伤心了。”一旁站着的李婶安慰言。 鱼闰惜微敛眸,长吁了一口气。 这一切,都怪她先前寻的仆妇张氏。 鱼闰惜初到陵川时,身心疲惫至极,实在无力自理生活,无奈之下,她随意寻了个仆妇帮忙打理日常生活起居。 仆妇张氏还算得上勤快,却是爱乱嚼舌根的长舌妇,闲暇之余,就喜欢私下言传鱼闰惜的事。 这其中就包括她的相貌、对她孤身一人的揣测以及一些不实的谣言。 鱼闰惜知晓这些事情以后,自觉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容易起祸端,她遣走了张氏。 然而,有关于她的事却已被传开,且越传越夸张,之后就有了今日之事。 鱼闰惜无奈叹息,她好不容易才寻得这个适宜居住的好地方,不想因为这个被迫离开。 她不想放弃此地,思虑再三,鱼闰惜打算先去会州躲避几日,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若到时还是如此,她只能选择离开,另寻去处。 “娘子,出去一天了,饿了吧?老身这就去做饭。”李婶小声说道。 鱼闰惜轻点了点头。 夜晚,鱼闰惜静静地躺在榻上,思绪万千。 忆起今日之事,她心中的怒火愈发炽烈。 仅仅几句话,就能让她如此困扰。 在这个信息传递尚不发达的时代,竟然也能传成这样,她无奈又无助。 白日,鱼闰惜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启程去了会州。 对于会州,她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好奇,不单因为那是她祖上所居之地,还因为那里有她最喜爱的铃兰。 经过多日的颠簸,鱼闰惜终于抵达会州。 进了会州,鱼闰惜先是找了间普通的客栈休息了几日。 待休息好恢复精力过后,鱼闰惜去了会州城郊,她来到一个满山遍开铃兰的地方。 听拓跋绥说,会州的铃兰开的最好,今日一见,果真如他说的那般。 鱼闰惜漫无目的地在山间走着。 远山如黛,层峦叠嶂间,云雾缭绕,与漫山遍野的铃兰相映成趣,勾勒出一幅动人心魄的画卷。 看着眼前的美景,鱼闰惜心情都好了很多,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些许慰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