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毕家吃了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听到严小开回来的声音,严父从房间里走出来,告诉他入夜的时候,镇长打过电话来,让他明天去镇里一趟。 “镇长?”严小开疑惑的问:“杜大同?” 严父点头,“是他!” 严小开纳闷的问:“他找我做什么?” “不清楚,他只问你在不在家,我说你没在,他就让你明天去镇政府找他。” 严小开眉头微紧,这个杜大同可是杜亚金的亲哥! 这货要找自己,目的可能没那么简单吧? 不过也没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杜家那么多人都收拾了,还怕区区一个杜大同吗? “爸,建房的手续批下来了吗?” “还没!” 严小开不解的问:“村里的证明,毕瑜她爸开了吗?你没交到镇里?” 毕父是副村长,杜亚金被抓走后,所有村务都由他代管。 “交了啊,可是镇上没派人下来看地方!” “那我明天顺便问问。” 严父叮嘱他,“好好跟别人说话,别动不动就发火。” “爸,我会的,你先去睡吧!” ………… 第二天一早,严小开就带着严父去打狂犬疫苗。 接种狂犬疫苗是有时间规定的,总共五针,当天一针,第三天后一针,第七天一针,最后两针分别是第十四天与第二十八天。 现在打的第三针,第七天的! 到了镇上,陪着严父打完了疫苗后,严父要去理发,趁着这个空档,严小开就去了镇府。 进了大院后,问明杜大同的办公室所在,他就径直寻了去。 到了门前,礼貌的敲了敲门后,里面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进来!” 严小开这就推门进去,不算豪华的镇长办公室里,杜大同坐在办公桌后面,面前堆放着一些文件,正在批复着。 看见严小开进来,杜大同起初愣了一下,端详了一阵才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笑意,“这是严家的开子吧?” 严小开不卑不亢的说,“镇长,我就是严小开,听说你找我!” 杜大同忙放下手上的工作,极为客气的迎上来,“是啊,来来来,严小开,请坐,请坐!” 严小开平静的坐下来,开门见山的问:“镇长找我是因为什么事情?” “不急不急,先坐,我给你沏茶去。” “不用麻烦,有话直说无妨!” 杜大同还是沏了壶茶,这才坐过来,不过并没有说正事,而是先拉起了家常。 “开子啊,上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是在村里呢,那会儿你只有这么高,还穿着开裆裤,呵呵,没想到一转眼,你就变成帅小伙了,听说还考上了大学是吗?” “是,现在还在读!” 杜大同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你们长大了,我们却已经老了!” 严小开没那闲功夫跟他扯这些不等吃不等喝的东西,直接了当的问:“镇长,你找我是?” “哦,是这样的,你们村呢,因为前任村长出了事,现任村长又没有选举出来,这村里现在开的证明呢,暂时还作不得准。” 严小开立即就反应过来了,“镇长的意思是我家建房的事情不能批?” 杜大同双手压在空中,很是和气的说,“别着急,别着急嘛,不是不能批,是暂时不能。” “那什么时候能批呢?” “那只能等前任村长的案子了结,现任村长选举出来之后,村里开出的证明才能作数,可现在前任村长的案子不是还在办吗?” 前任村长,那不就是你弟弟嘛! 严小开心里冷哼一句,这就直接的问,“镇长,我做事直来直往,不喜欢绕圈子,你是什么个意思,直接说吧!” “对,年轻人就得有这个劲儿才像年轻人,我最欣赏的就是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了。其实嘛,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开子你能高抬贵手,放他们两父子一马,怎么说,大家都是同一条村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相见?那还不如怀念!严小开暗里哼了一声,语气也变冷了,“镇长这是警告我,还是威胁我呢?” 杜大同忙摆手,“你这是说哪里去了?我只是劝你,是好心,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叔伯不是吗?” 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样子,严小开多少是有点紧张的,因为这头老狐狸明显要比之前遇过的对手都难对付。 这厮看起来和和气气,笑脸相迎,话也说得极为婉转,但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你要是不放过我弟弟,那你家的新房就别想盖了。 杜大同见严小开的脸色阴晴不定,嘴角再次浮起淡笑。 “开子啊,其实这个事情嘛,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一条狗的小事!” “现在闹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实在是不值当啊。” “你也知道,你们以前的村长,是我的亲弟弟!” “出了这样的事情,作为镇长的我,真的感到很不安!” “你爸被狗咬了,我也感到很难过,因为谁都知道,被狗咬了之后,事情可大可小!” “这几天嘛,我也一直想抽空去看看你爸,可是镇里公务繁忙,我一直都抽不出空来。你看,这里呢,是三万块钱,是赔偿你爸的医药费……” 看见杜大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过来,严小开并没有去接,“镇长,你什么意思?” “开子,咱们是一条村的,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别那么见外,我比你爸虚长一两岁,你就叫我一声大伯吧,这一次我找你来,也不是以镇长的身份见你,而是站在家属的角度,所以这赔偿的钱呢,希望你能收下……” “镇长!”严小开打断他,“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让我把钱收下,然后放杜亚金父子一马是吗?” “如果你这样理解的话,也无不可。” “不好意思,镇长。我听说杜亚金父子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回来,不是因为我和他们的矛盾,而是犯了什么贪污罪。我只是一个穷学生,根本就没有权力说放不放过他们,所以很抱歉,我想你是找错人了!” 杜大同有些着急,心说你虽然没有权力,可你背后的那位有啊。 不过这种话,他这么有水平的人,自然不会直接说! “杜亚金的问题呢,确实是他引起的,这个事情基本是证据确凿的了。但是杜子腾嘛,他却完全不知道他爸给他的钱是赃款,家里人现在已经给他请了律师,而且有打赢的希望。只是上面对这件事情非常的重视,所以这个……希望你真的能抬一抬手,饶他一马。” 这下,严小开完全明白了。 这个杜大同肯定是认为,那个省里的朱处长就是他的靠山,而事发的时候,朱处长对镇里及县里的那些大员曾严肃的交待过,对于这样的人必须得严惩。 现在杜大同经过了努力,知道老的肯定是保不了了,只能是想办法保小的,疏通了关系,花钱请来了最好的律师! 然而就算是这样,胜诉的机会依然不大,因为省里有大员发了话,谁敢在这件事情上徇私呢? 杜大同显然是希望通过这种低姿态,让自己跟那位朱处长打一声招呼,让那位松一松口风,下面的人也好办事。 至于杜大同刚刚说的杜子腾完全不知道他爸给他的钱是赃款这话,那就纯属扯淡了。 一个小小的村长,竟然能拿出上百万。 杜子腾是猪脑子才会不知道他爸给的钱是哪来的! 严小开想了想后摇头,“镇长,这个事,我恐怕无能为力。你真的找错人了!我和省里的那位,一点也不熟悉!” 严小开说的是实话,但落在杜大同的耳里,却认为他是铁了心要置杜亚金父子于死地。 不过他这样理解,那也不为过。 斩草就要除根,严小开有什么理由再纵虎归山,尽管这不是虎,顶多就是狗,可也依然咬人! 杜大同连连叹气,“小开,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严小开摇头,“不是我不想饶,而是我想饶也没那个能力。” 杜大同见自己好说歹说,严小开就是不松口,心里那个怒啊,差点儿就失控的拍桌子。 不过他明显要比不入流的杜亚金高明许多! 镇长嘛,坐得高尿得远! 他很清楚自己发作的话,事情就更没转弯的余地了,所以就强压下怒火。 “小开啊,离开庭还有些日子,你再回去好好想想吧,这赔偿给你爸的钱,你先代为收下。” 严小开想了想就拿起了信封,从里面掏出了五千块钱。 “我爸打疫苗是三百七十五,加上营养费误工费什么的,收你五千块钱,很公道,这事就这样了了!” 说完,严小开还去他的办公桌上拿了纸笔,写了一张关于赔偿的收据。 杜大同起初愣了愣,随即又欣喜的点头,因为他以为严小开答应下来了。 谁知道严小开递上收据,把钱收好后却说,“我和他们之间的事情虽然了了,可是对于他们的案子,我帮不上忙。我爸还在镇上等我,所以就不打扰镇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