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夜莺冷漠地看着,她知道,大火会将一切燃烧殆尽。 ――《夜莺》】 若说工藤侦探事务所多了个冲矢昴有什么不一样,那大概就是吸引了更多的人来。 粉色头发,温润儒雅又带有些腹黑气息的大帅哥,和病弱公子式、走精致风的大庭叶藏是完全不同。 短短几天的时间,这个便传播广泛。 于是,本来就奇怪的委托变得更加奇怪起来,看起来像是专门为了给叶藏送钱,简单到有些离谱。 冲矢昴,身份上的名校研究生,高端人才。 现在,正在一封一封地审视着委托。 “四井小姐说她家养的四条金鱼迷路了。” 正在逗鱼缸里面金鱼吐泡泡的大庭叶藏:…… “北尾夫人说她家的乌龟走丢了。” 正在看着鱼缸里乌龟爬行的大庭叶藏:…… “还有个更离谱的,尾崎家的大小姐竟然说自己的鱼缸不见了。” 冲矢昴摘下眼镜,头疼地揉揉眉心。 “叶藏,其实我之前就想问了,你什么时候有养鱼的爱好了?” 回答他的是大庭叶藏一脸茫然的表情。 “啊?这不是你买的吗?” 冲矢昴(扶额):果然! 虽然他只来了几天,但他总算知道工藤侦探事务所的杂货间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东西了。 那些土里长的,水里游的,地上爬的,天上飞的,只要是大庭叶藏在聊天中有那么一点的兴趣,第二天保证能在事务所里看到这些东西。 而且,大庭叶藏性格太弱了,只要夫人小姐们打着“委托”礼物的名义,大庭叶藏根本不敢拒绝。 于是这些人便更加的变本加厉。 ‘还真是可怕啊。’ 冲矢昴苦恼咽下话语,最后温柔地再递给大庭叶藏一包鱼食,“对,没错,是我的。” “说起来,皆川由奈那个案子已经结案了。” 冲矢昴找到今早的报纸。 “皆川夫人为夺继子财产,下毒杀害后又喝药自杀。” 但报纸上并没有揭露皆川由奈试图绑架大庭叶藏,与他一同殉情一事。 “皆川由奈送去医院的时候就已经迟了。” “但皆川克彦被救回来了,他虽然喝了毒药,不过好在剂量不多,因此成功的抢救了过来。” 说到这里,冲矢昴抬头看向大庭叶藏,“那份药物的剂量是你减少的吧。” 大庭叶藏笑着给冲矢昴倒了一杯咖啡,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那就姑且当皆川克彦幸运吧。”冲矢昴嗅了嗅咖啡,确定没有下毒后,只轻微地抿了一小口。 他可保不准大庭叶藏会在里面放什么奇奇怪怪地东西。 “这个案子也是毛利侦探破的?” 冲矢昴看了看案件标注的侦探,回答大庭叶藏的问话,“是的。” 他放下咖啡杯,给大庭叶藏披上一件外套,“你才刚出院,还是要注意一下身体。” “杯子里面放有迷药吧。”冲矢昴拢了拢大庭叶藏散落到前面的头发,“我受过抗性训练,一般的迷药对我来讲不管作用。” “叶藏的头发长了,需要我帮你剪短点吗?” “切――,那你还真是无趣。” 大庭叶藏偏头,嘴里嘟囔着。 自那天之后,大庭叶藏总会在冲矢昴面前展露一些其他的情绪。 有时是下了药的食物,有时是容易划伤人的刀尖,又或者―― “今天的冲矢先生又没有戴蓝色美瞳,怎么,是不会戴吗?” 大庭叶藏抬头看着那双绿色深邃的眼睛。 ‘深绿色的,是和琴酒很像的颜色。’ “冲矢先生,你的眼睛很漂亮。” 但那双被夸赞的漂亮眼睛在下一个瞬间,突然没了光芒。 “叶藏。” 冲矢昴稳住自己的身型,在感受到大庭叶藏靠近后,随着他的力量重新坐回了椅子。 “我可没有说咖啡里面下的是迷药呀。” 大庭叶藏的话语总是裹着甜到发腻的蜂蜜,让所有人因此中招。 他伸手在冲矢昴面前挥了挥,确定冲矢昴的眼睛没有反应后,才进一步的靠近了他。 “只是简单的致盲剂而已。” 大庭叶藏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手铐,将冲矢昴的双手拷在了背后。 “冲矢先生一直穿着高领的衣服,是为了遮挡变声器的存在吧。” 带着凉意手指拉开了衣服的拉链,大庭叶藏好奇地轻轻碰到了变声器,然后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将冰冷的器具和喉结紧密相连。 “好像狗狗的项圈啊。” 冲矢昴没有动,浑身紧绷着,任由着身上之人打探。 只有真正的接触,才能充分感受到大庭叶藏那来自深渊的聪慧。 那份沉默地,足以看清赤井秀一所有举动的聪慧。 这份聪慧太过可怕,以至于赤井秀一总感觉自己已经极力掩饰,但依旧漏洞百出。 “项圈下面就是人造面具和皮肤的相接处吧。” “冲矢先生不会易容,所以是谁帮你的呢?” “唔……会易容的人有很多,但满足冲矢昴先生从美国回来,又加之故意接触工藤新一……所以是工藤有希子姐姐帮的忙。” “为了来调查让工藤同学变小的组织?” 大庭叶藏说得很肯定。 但冲矢昴知道对方在观察自己的表情,所以干脆面无表情。 若不是对方资料不够,大庭叶藏便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啊,只是随便说说猜测而已。” 大庭叶藏手里拿着美瞳,有些苦恼,“还有,冲矢先生,眼睛请不要动,美瞳会歪的。” 不过谁家好人会这样戴美瞳呢? 大庭叶藏不在意,冲矢昴也迁就他。 直到美瞳戴好,大庭叶藏起身离开解开手铐,冲矢昴的视线才逐渐恢复。 他动动手腕,视线停留在中指的咬痕上。 即使那么多天过去了,节骨分明的手指上还留有一个浅浅的痕迹,足以可见大庭叶藏当时咬的多深。 他摩擦着咬痕,看着大庭叶藏将美瞳配戴的盒子放回抽屉,“叶藏最近没有去学校,不要紧吗?” 大庭叶藏摇摇头,走到冲矢昴身边,右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左手则随意地掏出了一把刀,抵住了对方的下颚,“冲矢先生要离开我?” ‘又来了,这不明所以的依赖。’ 冲矢昴是能看出大庭叶藏在努力克制的,但就像是被丢掉又被人捡回来的猫,不安之下又在反复试图确定饲主的存在。 他熟练地把刀从大庭叶藏手里夺回,“不会离开你。” “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不管是工资还是住所,都是叶藏帮我办置的吧。” 为了让大庭叶藏感到安心,冲矢昴可是十分头疼,甚至是将自己的工资卡都交给了大庭叶藏,才能换来一些安定。 ――“简直像是被不得了的东西缠上了啊。” 电话那头的同事幸灾乐祸、调侃不断,赤井秀一叹了口气。 “我好不容易才得了空闲时间,可不是来听你讲废话的。” 工藤侦探事务所的工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单是那些密密麻麻的账单,就足够令人感到头大。 很难想象先前大庭叶藏一个人是怎么管理这一家事务所的。 (叶藏:根本没有管理过,所以那些囤积到一起的问题就全都交给冲矢先生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嘛。” “你知道皆川维吗?” “皆川维?皆川由奈的丈夫。”赤井秀一皱眉,“他怎么了?” “他死了,受不住破产的压力,吊死在了皆川家修的水天大楼里面。” “皆川维和石田家曾有过交集,现在他死了。我们唯一能探查石田家大火惨案的线索也断了。” 声音停了停,又接着道。 “秀一,你还是坚持石田家和秋生家交锋的背后有乌鸦的影子吗?” “是的,我坚持。” 赤井秀一本来不会那么早回到日本的,正是因为看到了那桩关于秋生沙梨子死亡的案子,他才赶了回来。 当然,原本他也怀疑过大庭叶藏,所以才会刻意接近他。 “好,我信你,这个案子我会一直查下去。” “等等,别挂。” 赤井秀一有些苦恼,然后把目前自己的工作发了一份给对方。 “咳,先帮我整理一下事务所这个月的资金流水。” 对面的fbi:? “整理简单点,最好能让叶藏看懂。” 再说一遍,大庭叶藏对于金钱真的完全没有概念! “还有,有没有育儿方面的书籍,最好是教育三观正常的。” 对面的fbi:你谁?不管你是谁,请你先从赤井秀一身上下来! “对了,对方都是青少年了,三观还能矫正吗?” “……应该……可以吧?” 那一天,远在美国的fbi们为了大庭叶藏事务所的流水单,以及赤井秀一的精神状况分析,忙碌了一整天。 …… “好无聊好无聊,目标是皆川维吧。” 组织的特定通讯会议里,名为“太宰治”的头像正亮起。 照样是被变音器模糊了原声的机械音,但即使如此,也能听出对面的不耐烦。 波本站在琴酒的身侧,仔细听着琴酒手机里面发出的声音,心里则是回想起在组织听到的消息。 ‘太宰治,年龄不详、样貌不详,一个没有酒名代号但却是组织首领心腹的神秘人物。’ ‘就连组织内部,对于他的事也知之甚少。’ ‘只听说很多年前是琴酒的搭档,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和琴酒分道扬镳、关系变得十分恶劣。’ ‘而且,据贝尔摩德透露的消息,那场历经一年、让整个世界的暗中势力大动乱的血色恐怖事件,极大可能和太宰治有关。’ ‘毕竟,太宰治,可是被誉为组织的操心师。’ “能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唔,不会是因为你们压根就没有找到那份名单吧。” “哇――,琴酒你好笨呀。” 电话里传来轻快的话语,十句不离八句都是在嘲讽琴酒。 ‘看来太宰治和琴酒的关系确实很差。’ 但让波本感到惊讶的,还是琴酒的态度。 “太宰,说正事。” 被嘲讽的琴酒对于这些语句已经能做到熟视无睹的程度,最开始他年轻的时候还会和太宰治争一争口舌之快,后来发现和太宰治辩论就是个错误的选项。 到了今天,他已经十分自然地屏蔽了来自太宰治的攻击。 无他,唯耳熟尔。 “哎呀,组织和石田家合作,却被石田家得知了部分代号成员的名单。” “那份名单是石田润桥给自己留的后路――但是他根本没有想到,后路完全没有用处。” 声音里面带着惋惜,但波本只感受到了装模作样的恶趣味。 “毕竟,组织才不会像商人那样谈判嘛。” “于是你们调查了和石田家有着生意来往的家族,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最边缘的合作方皆川家身上。” 太宰治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份调查很不错哦,调查员是叫、是叫……” 明明已经是组织代号成员,却依旧被人不记得的波本:…… 他向前一步,明知道太宰治不在这里,但仍然表现的十分恭敬。 “太宰先生,我是波本。” “对对,波本,我记得你是朗姆手下的吧。” “那家伙竟然会放着你这样一个全能的人才不用,简直两只眼睛都瞎了嘛!” “呵――,那家伙早该瞎了。” 一直在散发低气压的琴酒竟然面色舒缓了起来,似乎对自己率先发现“波本”这个可塑之才而感到得意。 波本:……不是琴酒,你在高兴什么,太宰治骂朗姆,不代表他夸你啊?懂? 太宰治像是只是随口一说,他又把话题转移到皆川家身上。 “其实石田压根就没有想留皆川一条命哦。” “石田润桥可是很清楚,那份名单只要一天在皆川维手上,皆川家就逃不过组织的眼睛。” “真是可怜啊,皆川家不仅白白给石田家送钱,还要惨遭石田家的借刀杀人――” 太宰治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 但话语并非是对着琴酒和波本说得。 “我都讲得那么明白了,所以你听清楚了吗――皆川维。” 波本心下一惊,太宰治竟然在和他们商议如何杀死皆川维的时候,和皆川维通话! ‘这和当着人家的面说要炖了他有什么区别!’ ‘这破组织还有没有点人道主义!’ ‘――好像也确实没有。’ ‘不对!既然都知道组织计划了,那皆川维就不会反抗吗!’ 然后下一秒,波本和琴酒同时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陌生男音――不用猜,那应该是皆川维的声音。 他带着很厚的鼻音,声线像是被压力压垮的中年男性。 但他说话的语气却始终有股神经紧绷在最底线,让他听起来还算振作。 “太宰先生。”皆川维说话很慢,“谢谢太宰先生让我知道真相。” “那份名单我已经摧毁了,不会在有第二个人知道。” “好孩子好孩子~,你做的很好哦。” 太宰治敷衍了一下皆川维,挂断了那边的电话,“事情结束~。” 琴酒冷哼一声,“你还是那么喜欢养狗。” “谁说得!我可是最讨厌狗了!”说到狗,太宰治的语调都高了起来,“尤其是粉色的!” 他又把矛头对准了琴酒。 “真是的,收个尾而已,琴酒你都搞得那么复杂。” “连被fbi抓住了小尾巴都不知道。” “fbi。” 波本眼睛一沉。 琴酒点燃一根烟,他提起那群曾让他吃了大亏的人总是咬牙切齿的,“那群人竟然来日本了。” 他们还想知道关于fbi的事情,但是太宰治才不管他们现在的想法,十分自然的换了话题。 “琴酒,你也该把苏格兰还给我了。” “我是让他去帮忙,但并不是让你压榨他的!” 会议到此结束,琴酒下令不再查皆川维,但波本知道,这件事,并未完结。 一天后,波本在报纸上看到了皆川维上吊死去的消息。 他突然想明白,那时候他无论如何都形容不出的皆川维的语气。 皆川维,他对太宰治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无比的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