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人还在为两万两黄金惋惜不已时,特好提着食盒走了过来,向二人行礼:“侯爷,少夫人,猪蹄与肘子已经炖好了。” “好好,给我吧。你也去吃!”田园园接过食盒。 猪蹄这物在大周简直就是白菜价,也就是穷苦人家想吃肉,囊中羞涩又买不起,打牙祭吃的而已。 闻着食盒里散发的肉香,田园园觉得口水疯狂分泌,又看向芝兰玉树的孟星惟,立刻向他安利好吃的猪蹄:“叔父,这猪蹄极是好吃,一会儿让特好给您送两只猪蹄过去尝尝鲜。” 一想到那是黑面郎的脚,他淡然地说道:“不必,你们吃吧。”言罢,转身离开。 殊不知,身后的主仆二人紧紧盯着他挺拔俊秀的身姿,最后一点衣角消失在转角,二女才依依不舍得收回目光。 “真帅!”田园园感慨万分,他可比孟长辉俊美多了。当初要是他出现在大青山该多好…… 特好也是少女怀春,脸颊飞红,痴痴地盯着他消失的地方,就差流口水啦! 回到落樱园,东厢房里传来芃芃咯咯地笑声。 田园园提着食盒进屋,青娘起身迎来,笑问:“怎么你送过来了?” “特好给叔父送猪蹄去了。” 她将食盒放到桌子上,随后打开盒盖儿,下一刻浓郁的肉香味扑面而出。 “娘!娘!吃吃!” 小芃芃闻到猪蹄的香味,小哥哥也不稀罕了,站在床沿上伸着小手,大眼睛里全是渴望的神色。 她身后的大壮穿着田园园的里衣,袖子挽到手肘上,露出两条光溜溜地细胳膊,洗干净的头发随意扎在脑后,半卧在被窝中,眼神小心翼翼地看着众人。 田园园伸手抱住芃芃,随后坐到床边,摸了摸他的小脑瓜。 大壮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小孩子很敏感,谁喜欢他,谁不喜欢他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就像现在大壮清楚知道,眼前女子的喜爱是发自内心,不掺杂任何条件,像是一个母亲爱着自己亲生孩儿。 可是这份母爱又让他诚惶诚恐,害怕不过是昙花一现,过不了多久自己又被送走。一想到这里,他眼圈慢慢发红。 忽然,一块软烂的肉块被人塞进嘴里,浓郁的肉味瞬间弥漫在口中。 大壮抬起头,嘴里塞着猪蹄肉,满眼都是震惊。 田园园正拿着一个大猪蹄,很没形象地在上面啃了一大口,芃芃坐在圆凳上,也不用别人照顾,自己捧着一块猪蹄,吃的口水横流。 倒是青娘吃的很是文雅,小口小口啃着,不过从她发亮的眼神里看出来,也是极其喜欢。 “吃呀,你小时候可爱吃了!”说完,她又撕下一肉塞到他的手里。 大壮慢慢咀嚼起口中的肉块,眼前一亮,肉烂筋糯,咸香可口,极是美味。 田园园也是吃的满嘴冒油,笑道:“好吃吧?” 大壮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原来真的有人会记得他的喜好……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他吃着吃着觉得鼻子发酸,眼泪差点流下来,赶紧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眼泪。 在一旁啃猪蹄的田园园,敏锐地觉察到他的情绪变化,一想到她的大壮,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吃尽了苦头,心里堵的厉害。 这一次,他在成人之前,她绝对绝对不会放手。 记得前世有句话是:父母离婚后,跟着妈妈,除了妈妈都是外人,然而跟着爸爸,除了后妈都是亲人!可现实却是,一个外人能让亲爹亲爷亲奶变成后爹后爷后奶! 世间有两种事物不能直视,一种是太阳,一种便是人心!只道是人心难测啊! 此时洗秋阁,孟星惟望着桌子上红通通的猪蹄和一碟子猪肘肉,嘴角略微抽搐。 海纳手里拿着一整个猪蹄,啃得满嘴冒油,见他不吃,疑惑道:“侯爷,你怎么不吃啊?多香呢!又嫩又烂,肥而不腻!” 孟星惟端起茶碗,白了他一眼:“此乃黑面郎的脚,如何能吃!” “怎么不能吃?这不洗得很干净,炖得极烂!没想到刘厨娘还是有手艺在身上的!”说着,伸着油手去端桌子上的茶碗。 “啪!”孟星惟一巴掌打在他的手上,长目一寒,冷声道:“这可是上好的白玉茶碗!少拿你的脏手碰它!” “小气!”海纳站起身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猪蹄,结果又是一下,“啪!” 他看向孟星惟,不满地嘟囔道:“你不是不吃吗?” “不吃,也是我的!”孟星惟纤长的手指轻轻敲了几下桌子,冷冷地看着他。 海纳咽下嘴里的肉,恶声恶气道:“护食!”接着,他佯装要走,忽然一抬头指着孟星惟的身后,惊讶道:“快看!有灰机!” 田园园: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孟星惟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手看去,结果什么也没有,立刻意识到上当,连忙转过头,结果看到海纳落荒而逃的背影,而桌子上只剩下一个猪蹄,另外一个猪蹄和肘子肉已经不翼而飞! “侯爷,我去找老张喝酒了!你自己玩吧!” 阁外传来海纳得意的声音。 阁里只剩下孟星惟,他看着桌子上的猪蹄,目光逐渐幽深……… 吃过晚饭,田园园先给芃芃洗漱干净后将她塞进被窝中,小家伙穿着桃红色的里衣,手玩着一个九连环,小嘴咿呀咿呀的,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她将头发上的钗环步摇一一拿下来,整齐地放进妆匣里,随后,拿起一件外衣披在身上,对床上的孩子说道:“芃芃!我去将哥哥抱过来。你等一下!” 开始她打算让大壮直接和她们住,又碍于秦王会来看儿子,住在她屋里的话实在不方便,这才单独给他收拾出一间屋子。 推开门,冷冷的夜风袭来,干枯的樱花树上发出“簌簌”地声音,树摇枝落,连上面的鸟窝看起来岌岌可危,夜幕上连颗星子也没有,四下里黑魆魆的。 她裹紧衣裳,快步来到大壮门口,屈指敲在门上,“扣扣!” 屋内没有声音,烛火摇曳。 “扣扣!”田园园又敲了两下,“大壮,你睡了吗?” 她发出声音后,大壮的声音才从屋里响起:“睡,睡了。” “噗嗤!”田园园笑出声了:“哈哈,你既然睡着了,又是怎么回答问题的!”说着,推开房门。 大壮“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小手紧紧地抓住被角,眼神胆怯的看着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才一天!才一天!来日方长!来日方长!田园园被他眼中的戒备不轻不重地伤了一下,心里默默的给自己打着气。 随后,在他惊恐的眼神中,田园园将他抱了起来,接着用自己的衣裳包住他,轻声安慰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天冷和妹妹一起睡,好不好?” 怀里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即使再怎么害怕,他也没有反抗。 田园园想到一个词,逆来顺受。心更是狠狠疼了起来,这孩子到底经历什么,连反抗也不敢…… 两年的时间里,大壮究竟遭遇了什么?! 大壮一听和妹妹睡,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真的,不骗你!妹妹正等着你呢!” 田园园吹灭桌子上的蜡烛,带着大壮走出房门。 风越发大了,温度骤降。大壮抬起头看着她,虽然只看到硕大的鼻孔,可是这情景却和脑海里的一幕重叠起来。 有人也曾这般抱着他,像是抱着自己最珍爱的宝物…… 一进主屋,田园园将门赶紧关上。短短几步路,身上就冻透了。她抱着大壮,绕过屏风,对床上玩玩具的芃芃笑道:“芃芃,你看谁来啦!” 说话间,她将大壮放到床上。 芃芃好奇地转过头,咧开小嘴笑了:“哥哥!”然后,十分大方地把手里的九连环递到他面前,奶声奶气的说:“哥哥,玩,玩呀!” “不,不,妹妹玩。”大壮说完,转头看了一眼田园园。 她把裹在他身上的衣裳拿下来,笑道:“想玩便玩。明日带你买些衣裳,到时候也给你买上一套九连环!” 大壮耳朵微红,没有说话。 田园园掀开芃芃的被子,对他笑道:“天冷,睡觉吧!” 窗外呼啦啦地起了风,桌子上的蜡烛晃动了几下,好险没有灭掉。 大壮愣了一下,还是乖乖地爬进被窝里,和芃芃并排躺着。 田园园看着他们温声道:“要睡觉了,快快躺好。” 闻言,小芃芃把玩具塞进枕头下,乖乖躺好,大壮窝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头。 吹灭蜡烛后,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冰冷的被窝让她打了一个冷颤,然后坏心眼的把冰块脚塞进他们的被窝里,顿时冰得孩子哇哇乱叫…… 夜深了,田园园将蜡烛点着,橘色的灯火照在她的脸上。 明明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心中疲惫的已经年过半百。 两个孩子已经睡着,大壮紧紧蜷着身子,缩在床铺的最里面,而芃芃睡得四仰八叉,胳膊和腿都露在被子外面。 她给芃芃盖好被子,忽然看到大壮身体一颤,闭着眼睛嘤咛起来,随即又“呼哧呼哧”地大口大口喘起粗气来,眉头紧皱,浑身颤抖着,似乎在经历什么可怕的事! “大壮?大壮!你怎么了?”田园园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脸,然而,下一刻,他口中发出痛苦的呜咽声,眼皮疯狂地抖动着,却睁不开双眼。眼见他被魇住,田园连忙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晃动起来,不住地安慰着:“大壮,大壮。没事了,娘亲在这里!” “呜呜呜……”大壮微微挣扎着,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田园园紧紧抱住他,温声细语:“好孩子,没事了。娘亲在这里,谁也不会伤害你……” 他还在哭,哭得声音像是一只被抛弃地小兽:“呜呜…呜呜……”声音小小的,即使在梦里,也不敢发出大些的声音。 “大壮,不哭,娘亲在这儿,娘亲在这儿呢!”田园园鼻头发酸,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低头亲吻他的小脸,眼泪掉在他的小脸上…… 半夜忽然下起了雨,一直到了早晨还在不停地滴答滴答。 青娘拿着给大壮做好的衣裳从自己园子走出来,刚出门口,差点与海纳碰到一起。 她吓得退后一步,脚下不稳,眼见就要坐到地上,这时,一只大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 滚烫的触感从衣料下传来,羞得青娘连耳朵尖都红了,连忙挣回胳膊。 海纳见她站稳才松开手,轻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青娘脸颊又是一红,红上加红,宛若春日的桃花,看得海纳心神荡漾。 海纳直愣愣地盯着她:“你这是做什么去?” 青娘见二人离得近,只有半臂之远,又退开半步与他拉开些距离,这才红着脸轻声道:“我给大壮送些衣裳去。” “青娘的手甚是巧。”海纳呐呐说了一句,素来能说会道的嘴,这会儿遇到喜欢的人也成了锯嘴的葫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脚上有些泥,在地砖上蹭了两下,抬头笑道:“听闻后日城南观音有大集,一起去看看吗?” 青娘微微一笑,摇摇头:“后日有事,不方便。时候不早,我先走了。”说完,不等他开口快步离开。 望着她纤巧的背影,海纳怅然若失,直到她进了落樱园,才失魂落魄地离开。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两相许! 光棍海纳在今日也体会到什么叫做求之不得! 刚刚走过小花园的月门,就看到自家老娘拿着大扫帚正在扫地,面前堆了一堆湿透的枯叶,看到他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捶着后腰说道:“你既然喜欢,纳回家不行吗?” “我说过我要娶她为妻!”海纳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扫帚,目光坚定。 海娘子叹了一口气:“她是个寡妇,你青春年少如何配你,做你的正妻!” “我不介意,此生我只娶她一人!” “你不介意?我介意,你爹介意!”海娘子不悦道。 “我可没说啥,你个老婆子别攀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