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水生倚着门框面无表情的看着田园园。 其实他很忙,眼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在等着处理,可是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还是过来想看看她。 许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有些承受不住,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背对他的女人,眼神幽深。 如影随形的目光让田园园如芒在背,她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没事也爱往这里跑?难道因为没得手有了执念? 她烦,躲在床底下的陈老九更烦,床下满是灰尘不说,还冷得要命,他抱着自己瑟瑟发抖起来,心里祈祷着这家伙赶紧离开。 可惜木水生盯着田园园发呆,眼神游离,早就神游太虚了! 就这样一个站在门边,愣神发呆!一个躺在床上,坐立不安!还一个躲在床底冻得流鼻涕! 如此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个矮个子的士兵才打破了僵局,他端着一碗汤面走了进来,将碗轻轻放到桌子上。 “大人,晚饭好了。” 木水生颔首:“下去吧!” “是!” 随后,等矮个子士兵离开后,他亲自端起碗向田园园走去。 ……不会是要喂我吃饭吧!田园园半撑起身,讶然地望着逐渐接近自己的木水生,此时此刻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你不要过来啊! 然而,木水生只是将汤面送到她的面前,望着热气腾腾的面条,一天没怎么吃饭的田园园着实饿了,伸手接过来,旁若无人的“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陈老九躺在床底,摸了摸同样干瘪的肚子,他也饿了!待她吃完饭,木水生便离开了,也不知他来做什么的! 待他一走,陈老九才从床底下爬出来,顶着一头的蜘蛛网,衣服上都是灰尘。他边拍边道:“我怎么感觉我像是个偷情的奸夫啊!” 田园园呵呵一笑:“算是提前演练。等日后你和别人偷情就轻车熟路知道躲哪儿了,我就再也不担心你了!” “闭嘴吧!我也饿了,让你的小兵给我做的饭。” “知道了。”田园园应道,随后吩咐外面的士兵再做一份汤面来。 矮个子的士兵嘀咕起来:“真能吃啊!” 今夜注定不是平静的一晚。木水生的爪牙大张旗鼓地挨家挨户搜查反贼,不但抓到几个受伤的反贼,也连带抓走不少隐瞒不报或是窝藏反贼的人,哭声、喊声、骂声此起彼伏划破深夜的寂静。抓走的哀嚎骂街,没被抓走的也是战战兢兢,担惊受怕。一时间,三河百姓人心惶惶! 翌日,又是葛少言和秦冰冰当值。趁着无人时秦冰冰回话,说是已经把巴豆交给了葛壮实。 为了弄死老道,田园园也是出尽损招。陈老九他们虽然帮她送巴豆进去,却在心里觉得她在闹着玩,巴豆怎么能致人于死地呢! 三河地牢,葛壮实提着一木桶糙米粥,说是粥不如说是水,稀汤寡水,里面没有几粒米,清亮的可以照出人影。 他一间牢房一间牢房的分发早饭,直到来到老道的牢房。 “今天又是糙米粥啊!”把守老道的狱卒瞥了一眼桶里的汤粥,啧啧了两声,随后摸钥匙开门。 葛壮实憨厚一笑:“是嘞。咱们吃的稠,俺还切了一盘咸菜嘞!” 狱卒把门推开,呶了呶嘴:“今天你得给他喂饭,昨夜里昏倒到现在还没醒。” 望着牢房里黑乎乎的人影,葛壮实退后了一步,惊恐不已:“他杀了俺们好几个人,俺,俺不敢去。要去你去!” “没事,他昏倒了,不会害人的!你不去谁去,你就干这个的。快去!要是他饿死了,你也等着给他赔命吧!”那士兵也不敢去,催促着他进去。 葛壮实为难地看了他一眼,才忸怩不安地走进去,牢里很黑,还有一股腐烂的臭味。他捡起桌上脏污不堪的碗,上面有许多老鼠的脚印。 他放下手中的木桶走到床边察看,只见老道脸若金纸,双眼紧闭着,不知是死是活。转身从木桶里舀了一碗粥,此时葛壮实背对着狱卒,正是下药的好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迅速从怀里掏出纸包,把巴豆粉到了进去,然后用手随便搅了两下。 “唉!壮实你干什么呢!这么磨叽。”身后的士兵见他迟迟不去,以为他偷懒不干活,连忙催促起来。 “就来!”他飞快地剩下的巴豆粉塞进怀里,然后转过身故作镇定的道:“俺在擦碗,上面有老鼠爬过的脚印。” “嗬!都快死了瞎讲究什么呢!” “嘿嘿……”” 他端起巴豆米汤,向老道慢慢走去。 将最后一粒吃下米吃完,木水生放下手中的碗,筷子还没有放下。 一个士兵飞快地跑了进来,禀告道:“报告城守!城东东门外陶郎将率领三百士兵前来叫门!” “谁?!”木水生没听清楚。 士兵重复道:“陶大宇,陶郎将!” “他来做什么?” “陶郎将说一品国夫人也在城内,特地前来保护!” 木水生放下手里的筷子,不慌不忙地说:“传我命令下去,此时三河危急,反贼猖獗!不得开城门放人进来!违抗命令者就地格杀!去吧!” “是!”士兵得了令,快步下令去了。 木水生见他一走,连忙起身去了后院。 门外的小红见他往后院走去,趁他不备,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陈老九把窗户推开一条小缝,看到田园园门口把守的士兵是秦冰冰和葛少言,随后打开门,轻手轻脚的向田园园的房间走去。 他们二人目不斜视,任由他走进去。还有两个士兵在大门口守卫,幸好大门关着看不到陈老九。 门一开,田园园还以为是张益城那个老匹夫,没想到是陈老九。 “你昨晚没回去吗?” 陈老九关上门,轻声道:“没回,估计木水生的走狗在到处抓我。整个三河也就你这里最安全!我哪也不去,还有饭吗?我饿了!” “桌子上的食盒里有我早上吃剩的饭,你要是不嫌弃就吃吧。” “嫌弃也没用。我随便吃些!” 谁知刚打开食盒就听到秦冰冰示警的声音,陈老九第一时间往床底下一钻,轻车熟路,熟能生巧!看得田园园不禁笑了起来,确实有当奸夫的潜力! 木水生这阴魂不散的家伙又来了,这回还是带田园园去见老道的。 “怎么了?昨天不是刚见吗?” 田园园依然被葛少言抱着,跟在木水生身后向院子外走去,今天的太阳很是明媚,有些刺眼。 她的问话,没有人回答,跟在后面的秦冰冰眼中露出担忧。 还是坐着轿子,田园园被颠的七荤八素,眼看刚吃的早饭要吐出来,轿子突然停了下来,她以为到了地方,然而却不是。 轿子外传来木水生冰冷的声音:“抓到多少人?” “回城守,一共抓到反贼三十二人,包庇犯二十七人!” “继续!还有陈老九!一定要抓住他!” “是!” 随后轿子继续晃悠起来,向地牢走去。 老道已经坐不起来,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着。他看到田园园来了,肮脏的脸上顿时露出残忍的笑,他知道快死了,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着。 木水生一颌首,狱卒便将牢门打开,他对田园园说道:“请吧,他要见你最后一面。” 就在一个时辰前,老道突然醒过来,要求木水生把田园园交给他,然后便可以告诉他两个银矿的地址。 一个女人换两个银矿的地址,还有什么能比这个交易更划算的事呢!木水生当即同意! 田园园扫了一眼他身后虎视眈眈的士兵,给了秦冰冰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轻声笑道:“看来你们已经达成了共识。走吧!” 前一句是对木水生说的,后一句是对葛少言说的。 葛少言抱着田园园进入牢房,还未靠近就闻到一股恶臭,不但有肉体腐烂的味道,还有浓烈的屎臭味,看来巴豆确实有效。 “让他走。”老道苍老虚弱的声音响起。 牢房外响起木水生的声音:“葛少言放下她,回来!” 葛少言浑身一震,田园园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他低头看着她,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你磨蹭什么!快点!把她放到老道床前!”木水生的声音充满不悦。 葛少言这才放下她,田园园扶着床边的桌子站着,她回头看向木水生,冷冷一笑:“你会后悔的!” 木水生背着手,苍白的脸隐匿在黑暗中,像是蛰伏的毒蛇,阴冷而危险。 “田园园,你我确实有缘。机缘巧合之下,老朽救过你三次。”在灰白肮脏的头发下,老道的眼神露出前所未有的温和,像是在看一个小辈。“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还小,肮脏瘦小活得不如一条狗,若不是我,你根本活不到长大。第二次,一念之差,放了你一条生路。如今,我后悔至极!第三次便是那丸解药!老朽救了你三次,你却害得我家破族灭!杀你,可是应当?” “荒谬!”田园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说你救了我?你可知我在十八岁之前受了多少苦,若不是你,我早死早托生!还用吃这般的苦头!你找我算账?我还没骂你多管闲事呢!第二次救我?”她突然笑得很邪恶:“是那个大坑吗?” 老道脸色一变,阴鸷的看着她:“你记得?”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怎么不记得!我记得很清楚!” 田园园的双腿无力,站不了多久,撑着身体的胳膊隐隐发起抖来。 “那你死的不冤。”老道说完,慢慢坐起身,忽然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突然袭来,他身下的裤子已经被屎尿浸染,行动间隐隐传来水声。 “呕!”田园园瞬间将早饭吐了出来,她捂住胸口吐的昏天暗地。 见此,老道桀桀怪笑起来:“桀桀桀桀……”随着凄厉的笑声,一抹寒光从他袖间一闪而过,只听“扑哧”地一声,呕吐的田园园瞬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哈哈哈!我终于杀了你!!” 老道疯魔的大笑起来,像头野兽向田园园爬去,身下的污秽弄得满地都是屎尿。 他要亲眼看到田园园死了才能安心上路! 当他爬到田园园跟前时,看到她胸口插着短刀,显然是死了。 “哈哈哈,你死了!!你终于死了!”老道得意得大笑起来。 木水生冷冷打断他的癫狂:“好了。你已经手刃仇人,可以把矿址告诉我了吧!” 谁知那老道得意大笑起来;“哈哈哈,什么矿址?我不知道!” “你!”木水生脸色一变,愤怒地喝道:“你不是说只要我把她带来,你就告诉我矿址!怎么你杀了她之后,却出尔反尔!殳族如此无耻吗?” “周狗不以为谋!贪得无厌,不配得到我殳族矿藏。如今心愿已了,老道也该与我族人团聚……” 老道疲惫的闭上眼,他太累了,如今已经手刃仇人,其他之事再也与他无关!只要他死了,殳族矿藏将尘封于世,再也无人能找到。 眼见他就要驾鹤西游,木水生恼羞成怒:“殳族无耻!” 老道微微一笑,说不出的安详与解脱。 这时,“我就说他肯定骗你的!”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下一秒,已经死掉的仇人忽然坐了起来,胸口插着刀,一脸得意地望着他,随后她抽出插在胸口的刀刃,雪亮的刀刃上一滴血也没有,显然没有刺进身体里。 原来是假的,木水生在骗他! 老道被眼前的一幕打击的一蹶不振,绝望地看着她:“你为什么没死?!为什么?!”一次两次,为什么杀不死!! 如果老道活在现代,他就会知道这叫主角光环! “我穿了软甲。是木水生让我演戏骗你的!有事你问他!”田园园整理了一下衣裳,胸口处的衣裳破了一个洞,露出里面银色的甲胄。 在来的路上,田园园说老道只会杀他,不会告诉他矿址的真正位置,木水生也知防人之心不可无,于是拿了软甲让她防身。果不其然,老道食言而肥,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他地址。 木水生冷哼一声,不可置否。 田园园笑嘻嘻的看着绝望的老道,不介意在他伤口撒盐:“你要死就死吧!我已经知道地方了!”说完,撑着桌子起身。 说时迟,那时快!老道出手如电一把掐住田园园的喉咙,在她惊诧绝望的目光里,残忍一笑:“死吧!”说完,手中一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