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降大雨。官道上泥泞不堪,三十来个精壮的汉子披着斗笠,护送着一辆灰扑扑、极不起眼的马车,飞奔的马蹄和车轮撵过泥浆溅起一蓬泥水。 正是孟季一行。 他们从三河城出发,不知不觉间已有月余,一路上畅通无阻已经到了江南行省地界,还有两日的路程便能到常州府。 常州府过后是开封府、应天府、顺天府,过了顺天府就到达京都了。 孟季说至少还有两个月才能到达京城。 他们来时轻装上阵日夜兼程,不到两个月便到了三河城。 此时带着妇孺自然不能操之过急,只能耐心赶路。 田园园发现这群人确实节省,有驿站住驿站,没驿站便夜宿山野,吃食方面不是驿站送的干粮就是自力更生。不到一个月,田大壮和田园园成功瘦身。 田大壮的双下巴消失了,脸蛋小了一圈。 到了常州驿馆后,他们先是大吃了一顿。然后田园园从孟季那里拿到他们的路资……一百八十两。 “就这么点?!”田园园震惊的看着孟季。 从京城到三河城,再从三河城到京城,至少半年的路程,就给了一百八十多两的路费?!这也太抠门了吧! 孟季摇摇头:“没那么少!” “我说呢…” “三百两!”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田园园震惊到无以复加:“三百两?!你们三十人平均下来一人就十两银子?!你们够吗?!” “咳咳,够!住驿馆的时候管饭,还一人给三斤的干粮,野外露宿时我们就打猎,天气实在恶劣时才会投栈。这样一路来省了不少银子。” “给你路费的时候没想过会多了两人?!一个还是皇孙呢!” “……有啊,我们花一百五十两,其他的都是你们的。” “真的这么穷吗?”田园园想象不到什么样的朝廷会穷成这样,纵观古今哪个皇帝不是富的流油。 孟季低声道:“嗯,不瞒你说国库里就剩了一万两银子,今年的税银被前朝挥霍一空。打仗打了一年,百业待兴,而且我国是年底收税的,所以……” 田园园捂住额头:“你们不提前能加税吗?先渡过眼下难关再说!” 孟季义正言辞道:“天下百姓苦税已久,前朝皇帝在位时各种苛捐杂税已让百姓苦不堪言,当今圣上心系百姓,又如何忍心加赋!” 其实当今天子登基时大赦天下,还免税三年。要是让田园园知道肯定了会嘲笑他们打肿脸充胖子的,还是不说为妙。 这三年要没有其他收入,大周王朝可能会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破产王朝。 田园园呵呵笑了两声,打天下的时候都这样,等坐稳了位置还能这般心系天下才是真正的仁君。 “你知道还有一个快速积累财富的方法吗?” “什么方法?” 田园园故作神秘道:“你知道抄家吗?” “你是说…”孟季若有所思。 “孺子可教也!” 在中国封建王朝发展历史中,抄家可谓是发家致富的一大捷径!嘉庆帝就是抄了和珅的家才充盈了国库。他爷爷雍正也是一个抄家狂魔,要不是抄家抄的多,要不然也养不起败家子乾隆呀! 田园园见他还在一副沉思的模样,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皇上有什么好怕的!要是怕天下人骂他卸磨杀驴,找各种借口呗!什么造反、反诗、勾结外族怎么严重怎么来……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孟季觉得田园园很可怕,抄家、灭族,一个女人能如此漫不经心的说出来,好像在说今天吃什么、天气如何一样,毫无波澜甚至脸上还带着笑。 “我?”田园园挑了挑眉:“怎么觉得我没人性嘛?你可知道他们巨富又是从何处得来?还不是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那这背后又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呢?怎么你们士族是命需要怜悯,平民百姓就该死吗?他的子女族人享受优渥的资源,难道不该承担后果吗?不知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原子弹下无怨魂!” 田园园的话字字如刀将他反驳的血肉淋漓,不可否认,在此之前他依然认为分为三六九等。可自从遇到了田园园后,心里渐渐明白平民、奴隶他们和士族、贵族一样都是血肉之躯,流的都是红色的血液,从本质上没什么不同!只有不同的身份,而身份是当权者定下的!若他日平民做了天下之主,谁是平民谁是士族只在一念之间!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怪不得叔父和周廷祎经常说天下之主是百姓! 这一刻,他心中深处的偏见自此消失! 田园园可不知道他的心路历程,拉着大壮去食堂吃饭了! 古代的驿馆好处真多,免费提供食宿、上路的干粮,还能免费寄信。 她不知道这是官驿,只能是官员士兵才能投栈,只有官信才能走驿站。 田园园给青娘写的信终于寄了出来,一同寄走的还有新写的信。 当然她不知道是孟季动用了关系,她的信才平安送了出去。 一百八十两银子正式到了田园园手里,她指挥孟季的亲随——陶靖,去买白面、油、各种调料、大铁锅和碗筷。 从夫人手里拿了银子,陶靖去请示自己的上官。 孟季道:“以后她吩咐你干什么,不用过来请示了!” “是!” 在常州驿馆休息整顿两天后,他们再次出发。 亲卫们发现夫人真是一个贤惠的女人,极大的改善了他们的伙食。 不住驿馆时她会给他们烙饼,打了兔子做炖肉,尤其她做的红烧兔肉,好吃的极了! 这几日亲随们跟打了鸡血一样,天天都会打兔子。 田园园便变着花样做红烧、清炖、烧烤、小炒肉等,那时吃的亲随们一口一个嫂子,叫得亲热极了。 如此到了九月初,天气渐渐转凉,沿途树木叶子微黄,秋天到了。 这日,田园园靠着马车厢补觉,孟季掀开轿帘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