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父热情相迎：“老侯，快进来，家里都安顿好了吗？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是来找小叶的吧？不巧，他这个时间已经上班去了。” 两人已有一段时间未见。 冉父心中始终挂念着破烂侯的近况，尽管眼前的他看起来落魄不少，但精神面貌尚可。 “冉老师，我今天特意来找您的。” “找我？”冉父一愣，下意识地与冉母交换了一下眼神。 从破烂侯的神情来看，并非只是过来叙旧那么简单。 “老侯，出什么事了吗？”冉父递上一杯刚泡好的茶，询问破烂侯此行的目的。 “没什么大事，你们别担心，我只是有一件事想不通，特地来找你们求证一下，冉老师，我能被释放出来，是不是叶明暗中帮忙的结果？” “既然连你也猜到了，那再问我这一句似乎多余了。”这并非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冉父没有隐瞒之意。 “果然是这小子……”虽然心中已有预感，但从冉父口中得到证实，破烂侯仍感到一阵恍惚。 想起自己这些天背地里对叶明的非议，破烂侯不禁羞愧难当。 “冉老师，有酒吗？”不知破烂侯经历了何种情绪波动，冉父还是拿出一瓶汾酒。 破烂侯一口气饮下三杯后，才将事情大致经过道出。 “老冉，我这辈子没做过亏心事，这次真是走眼了，不分亲疏、忘恩负义，甚至有人说他罪大恶极，你们说这小子怎么就能泰然处之呢？” 对于叶明在外工作的具体情况，冉父冉母知之甚少。 设身处地想想，他们自认未必能承受如此大的压力。 得知真相后，破烂侯又饮了两杯，不久便离去了。 不过，傍晚时分他又带着两个包裹再次登门。 “冉老师，请帮我把这两样东西转交给叶明，等风头过了，我们再来亲自道歉。” 此时的叶明尚不知道破烂侯和关大爷已经洞察了他的心意。 下班铃声响起，他骑着自行车来到上级领导家中。 原先热闹非凡的景象已然不再，叶明明白，这场风暴恐怕已触及到上级领导本人。 身居高位，终究也有无力之时。 “先不说别的，先把药喝了。” “我自己身体怎么样我心里清楚，根本没事！” “没事的话，为什么让你去南方休养？” 听到这话，上级领导沉默了。 上层已经开始整顿，他的权力也在逐渐削弱。 亲戚朋友纷纷避嫌，树倒猢狲散，这样的结局虽在意料之中，但面对现实依然让人倍感沉重。 “大领导，您又不听姐姐的话了吧？” 就在气氛压抑之际，叶明走进了客厅。 看到他，上级领导和领导夫人才露出了笑容。 自从家里出事后，也就只有叶明对他们始终如一。 “小叶，你来得正好，快劝劝他，哪能不吃药啊。” “我都说了我没病，没病吃什么药？” 听着他们的拌嘴，叶明微微一笑，随后接过领导夫人手中的药碗。 又一次为上级领导做了常规体检。 总体无大碍，只是血压略高，体质稍显虚弱。 “领导，这药您还是得按时服用，虽然不能根治，至少能缓解一下不适。” “你小子就帮着你姐说话。” 尽管对叶明翻了个白眼，这位领导最终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将药服下。 “我说小叶，最近你的风评似乎不太好啊？” 这位领导深知叶明的背景和行事原则——每一步行动都有其深意。 然而，长久与民众对立终究非良策。 这阵舆论的洪流终会过去，到清算之时，叶明或许会成为众矢之的，那时再多解释恐怕也难获信任。 “哎呀，您这话怎么说的，市革委会不是刚表彰了我吗，锦旗都挂我家墙上了，至于风评，也没见谁公然在公共场合议论我嘛。” 大家心知肚明他在外面的所作所为。 除了家人，也就只有这位领导能在关键时刻对他给予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 若非他的全力相助，叶明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积累起安身立命的资本。 看到叶明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这位领导笑着责备道：“罢了，你小子肯定留有后手，我替你操这份闲心干啥。” “还是领导您最懂我。” 话音未落，叶明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刚才听姐说，上面有意调您离开四九城？” 听到这个问题，这位领导自嘲一笑，神情中透出几分落寞。 “这事已经提上日程了，估计不久我就要带着全家南下了。” 形势如此，尽管叶明看似权势不小，但在时代的大潮面前，仍显得力不从心。 这位领导性格固执，平日看似随和，但在重大是非问题上，他坚守自己的原则，绝不妥协。 当矛盾无法调和时，这样的结局便是注定的。 尽管已经竭尽所能，叶明心中依然升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没事，就当作去南方旅游一趟吧，各方面都已经打点妥当，不必担心。 倒是你自己，还是要尽量避免树立敌人，市革委会委员的身份并非护身符，一旦被某些大人物盯上，麻烦可不小，我现在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您放心，我自有分寸。” 在领导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后，叶明满腹心事地回到了家中。 太阳即将西沉之际，叶明回到家中。 见到叶明回来，冉父立刻迎上前去。 “今天老侯来过，问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还让我把两个包裹转交给你。” 叶明愣了一下，一时揣摩不透破烂侯此举的目的。 然而当他看到包裹中的两样东西时，屋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是帖盒？还有那四只珐琅小碗？爸，他还说了些什么？” 从未见过叶明情绪波动如此剧烈，大家都感到困惑不已。 “他说等风波过去，会亲自登门道歉。” 冉父不明所以，冉秋叶却已泪眼婆娑。 她深知这些天叶明承受了多少委屈和压力，换做常人早已难以承受。 破烂侯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 至少有人理解了叶明。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灈清涟而不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