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冉秋叶满脸愁容，叶明笑着摇了摇头，安慰她说：“没事，可能是最近工作压力比较大。” “你骗不了我，我们结婚这么久，你总是报喜不报忧，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担心。 但我是你的妻子，我想分担你的压力。” 冉秋叶深知叶明的性格，若非遇到天塌下来的大事，以他现今的能力和背景，不可能如此忧虑重重。 叶明轻叹一口气，苦涩地笑了笑。 早在上个月，他已经切断了所有农产品的供应线，刘大舅察觉异样，已经逃往香江。 只因春季已至，小满将近。 时代的钟声已然敲响，那股无法抵挡的洪流即将席卷而来。 尽管早有预兆并做好了准备，但在这样的时代浪潮中，自己所构筑的安全港湾是否能守护住心中牵挂的人，叶明并无十足把握。 因此，他才感到焦虑。 “秋叶，确实出了些状况，具体是什么事，我暂时无法详细告诉你，只希望不论发生什么，不论我做了什么决定，你都要相信我。” “别说傻话。”冉秋叶将头埋进叶明的臂弯，紧紧抱住他，柔声低语：“除了你，我还能信谁呢？” 听到这话，叶明原本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胭脂巷的王姐才结婚半年，就已经有了身孕……” 冉秋叶突然提起这个她始终耿耿于怀的事。 虽没有婆婆的压力，但结婚许久未有怀孕的消息，难免引来外界的闲言碎语。 叶明轻轻抚摸着冉秋叶的头发，长叹一声，温和地说：“别多想，我的医术你清楚，你的体质比较虚弱，需要时间调理，我不介意的。” “嗯。” 在这个年代，孩子无疑是维系夫妻感情最重要的纽带。 无论婚前多么恩爱，若长时间没有孩子，婚姻总会变得不再纯粹。 像叶明这样理解体谅的丈夫实属难得。 冉秋叶鼻子一酸，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庞突然泛起红晕。 “不是什么体质问题，是你不够努力……” 叶明脸色一正，对此断然不容辩驳。 顺手熄灭了灯光，五月的四九城春意正浓。 次日清晨六点，叶明如常被冉秋叶唤醒。 女孩的厨艺从零起步，如今已大有进步。 享用过早餐，一家三口便整整齐齐地出门了。 自行车开始普及，巷子里来来往往可见不少身影。 市场经济也在逐步恢复繁荣，路上的吉普车数量明显增多。 叶明依旧骑着他那辆老旧的锰钢自行车，他知道这个时代最忌讳什么。 “老刘，给我一份报纸。” 骑车路过路边的报亭时，叶明照例买了一份报纸。 “好嘞，您拿好了，叶主任，我说您这车也该换换了，车轱辘都生锈了，跟您的身份不太相符啊。” 前阵子食堂李主任退休，叶明顺利晋升为正式主任。 如今他在轧钢厂也算是个中层干部。 不过他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了杨厂长，在北新桥一带已是公开的秘密。 “嗨，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您喊我一声主任，我还能真把自己当领导不成？咱都是为人民服务，说到底都是工人出身，不能忘本对吧？” 叶明随意应付着，这段日子，他逢人便是这套说辞。 连杨厂长都觉得他有点过于执着了。 “瞧您这觉悟，要是人人都像您这样，上级也不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地下达这么多命令是不是？” 刘老的话语令叶明的眼神一紧。 他下意识地摊开手中那份尚有余温的报纸。 看清报上的内容后，叶明愣怔了好一会儿。 向老报摊主打了个招呼，他便骑车径直前往了轧钢厂。 变革的浪潮已然涌动。 导火索已被点燃，矛盾冲突已经摆在台面上，一切按部就班又看似顺理成章。 面临变局，叶明反而更加冷静了。 “昨天我参加了上级的会议，厂里要设立一个新的机构。” 在办公室中，杨厂长满面愁容地向叶明透露这个消息。 “什么机构？” “说是厂革委，具体详情我不清楚，只知道它直接隶属于市里的领导，权限甚至在我这个厂长之上。 听说市里也开始动荡不安，我预感要有大事发生，哎，你平常接触的领导多，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预料之中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叶明的情绪并未有太大波动，只是平静地将手中的报纸递过去。 “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儿顶着，您何必如此忧虑。” “你这小子……” 也就只有叶明敢在他面前说出这般豪言壮语。 还能开玩笑，说明事态还没到最严重的时候，杨厂长也没再追问下去。 然而，叶明却心事重重。 回到自己办公室后，他立刻拨通了一位高层领导的电话。 “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小叶？” “大领导，上面是不是有什么大的动作要进行？” 听到这话，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你早就有所察觉了吧，最近的风向确实有些异常，你也得适当收敛一下性子。” “您放心，我心里有数，这次找您，还有一件事需要您帮忙。” “什么事？” “市革委会是不是要成立了？” 对方确认了这一信息，“你还真是灵通，没错，市人委正准备进行大规模改革，领导班子要接受严格的政审，并且要组建一个新的部门。” 此时，那位高层似乎想到了什么，疑惑道：“你小子不会是对市革委会的位置有兴趣吧？不对啊，怪不得你对工业部和粮食部不感冒，原来早就算计到了这一天！” 当明白了这一切，这位高层领导颇为惊讶。 “叶明，矛盾激化早有征兆，以您的洞察力应该也看出端倪了，我曾说过，我身上担子重，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书房内，面对叶明的话，高层领导陷入了沉思。 叶明所言确实在理，之前他也曾多次暗示过这些情况。 只是所有人都存有侥幸心理。 而叶明能预见到这一点，足以证明他的政治敏感度远超常人。 领导夫人端着药汤走进来，见他在与叶明通话，便没有打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