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825分,路北方和司机黎晓辉在杭城街头吃完早餐,便将车驶进省委大院!本来,省委大院管控森严,不容易进去。 但黎晓辉所开这台车,一是有“湖阳市政府公务用车”字样,二是有出入省委大院的通行证置于车前。 此时正值上班高峰,车辆如梭。 省委大院内,细雨如织,路面泛起淡淡的水光,雨滴敲打车窗,发出轻微声响。 路北方和黎晓辉两人在车内开进大院后,停在一侧静静等候,感受着春日的湿润凉意,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重要时刻。 830分,路北方给省委办公厅厅长郭靖远打电话。 郭靖远算起来是路北方的熟人,他以前就在自己的岳父段文生手下办公室当主任,段文生调走后,他才熬了上来。 路北方打电话给郭靖远,自然就是约见杜洪涛的意思。 作为湖阳市市长,路北方自知在浙阳的政治版图中,是微不足道的存在。他这级别,若不是碰上特别硬扎的关系,还真难搞到省委书记杜洪涛的私人电话。 郭靖远接到路北方的电话后,吱唔着那边想了想,然后告诉路北方道:“路老弟,你现在要约杜书记汇报工作,恐怕有点难。他今天上午要开会。” 路北方沉声道:“郭厅长,我要汇报的事情很重要,请兄长帮我想想办法。” 郭靖远听着路北方的话,眼珠子转几下,然后道:“路老弟,我现在就问问杜书记的秘书,看能不能腾点时间。呃,我马上给你回话!…你放心好啦,就咱们关系,我一定想办法给你约上杜书记。毕竟,这么远从湖阳路到省城,真不容易。” 郭靖远搁着电话,真就问了杜洪涛的秘书,然后回答路北方道:“今天上午,杜书记要参加常委会。不过,这个会的时间不会过长,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上午10点钟,我帮你向杜书记的秘书约了,你可以到他办公室汇报半小时工作!然后,他得去机场接一个来自京都的重要官员。” “谢谢谢谢!半个小时,已经足够了!” 路北方见郭靖远安排的时间是上午10点钟,虽然有些不太乐意,但也没办法。毕竟省里边的领导,不提前预约,还真是没准儿。 想着汇报的时间只有半小时,路北方便坐在车上,想细心地拟个汇报提纲,免得到时颠三落四,落下重要事情。 想不到,就在这时候,路北方看到了省委常委,原湖阳市委书记金哲!对于路北方来说,金哲也就是他的老上司,老搭档。 他现在虽为省委常委,却兼任高新开发区区委书记。 也就是说他在省委大院,并没有办公室。 这一次,他还是专程从开发区来省委大楼开会的。 路北方隔得老远,看着熟悉的面孔,心情一阵激动。 他打开车门,扬起手朝金哲挥道:“金书记!好久不见啊。” 金哲在湖阳市工作九年多,对湖阳有着浓厚的感情,这里俨如他的第二故乡。 此次,看到湖阳市的政府公务用车,以及自己的老搭档路北方,金哲的心头,一时涌动着他乡遇故人的兴奋。 “北方!你来杭城了?怎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啊。”金哲迎着细雨,朝路北方的车走来,而且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车上。 “呃?这?……有点事,就一大早来省城,想找杜书记,汇报点工作。”路北方一边回答,一边从车上抽了几纸纸巾,递给金哲擦着脸上的雨水。 金哲盯着路北方,忧心忡忡道:“还是湖阳最近出了的那几件事情?” 路北方本来也想将湖阳夜总会火拼死人之事,以及现在最恼火的,他发现是张宏伟让人烧了自己汽车这事,告诉金哲。 但转念一想,金哲才来省里出任常委个把月,就像只刚离开襁褓的稚嫩雏鹰,在杭城这万分险恶的地方,根本就没有插翅飞翔的能力。他自身难保,若是再将湖阳当前问题告诉金哲,他这前市委书记和现任省委常委,肯定颇有思想负担。 因此,路北方嘴角轻扬道:“那事儿,省委调查组去了后,也没事了!我这次找杜书记,是汇报些别的事情!” 听说路北方要汇报别的情况,金哲倒是微微舒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金哲的嘴里喃喃应着,但心里,还是对湖阳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情有些愤愤不平道:“湖阳之事,听说牵扯张宏伟!这人啊,真是看不透!若是早知如此,我当时就该将他从现在岗位上撤了!而且,现在省里态度模糊不清,在常委会上,上官松涛、孟伟光、琚芳三人还力挺他,我真是想不通。” 路北方叹息了一声道:“或许省里边的关系错综复杂,省领导,也是基于多方面的考虑吧。孟伟光等人挺他,也或许是他们与张宏伟之间有着某种我们不了解的关联!他一直苦心经营人脉,或者,这些人,就是他的依仗吧1” 转而,路北方也不想就这话题,继续讨论下去。 毕竟讨论这事儿,在路北方看来,也没意思。 他索性笑着盯着金哲问:“金书记,您来省城的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现在高新区发展如日中天,到时候,高新区内若有些企业要外迁的话,您得首先要考虑咱们湖阳市。” 金哲哈哈笑道:“必须,那是必须的。” 对于路北方,金哲是从内心感谢他的。若不是作为市长的路北方鼎力支持工作,努力发展湖阳经济,自己怎么可能湖阳搞出斐然政绩,进而跻身省委常委之列? 当然,他也从路北方那稍稍苦涩和沮丧的脸上,也看得出来,他正处在官途的困境之中。只可惜,自己虽然身为省委常委,事实上,却未能走到省里权力的核心,对于这小兄弟,现在想拉一把,也爱莫能助啊!只盼以后,有机会了,再能助他一臂之力。 短暂的闲聊过后,两人匆匆告别。 路北方继续等待,金哲上楼参加会议。 …… 足足等了一个半小时,直到1010分,这次省委常委会才结束。看到几个普通人只能在电视台看到人物,匆匆从省委大楼出来,然后各自坐上自己的车,扬长而去,消失于省府大院门口。路北方才打起精神,准备上楼汇报工作。 也就是这时,郭靖远打电话给路北方,说杜书记在办公室了。 路北方应了一声,利落拉开车门,噔噔上楼,朝着杜洪涛的办公室走去。 而在此刻,杜洪涛正坐在椅子上,思考拜访的湖阳市市长路北方,到底要找自己汇报何事? 从他心底来说,路北方若找他汇报那什么夜总会砍死人,什么公安局长饮弹自杀之事,他本来是要拒绝的!现在调查组的调查结果都没有出来,有什么好汇报? 但是,看在路北方的岳父段文生面子上,他觉得若果断拒绝故人女婿的来访,那肯定不够意思,若传给段文生,肯定会被段文生上心,从而对自己有看法。 最近,上层可是传闻,段文生极有可能再向前一步,出任某省一把手,或者中枢要员,那以后也是常见面的存在。因此,杜洪涛想了想,才答应郭靖远,给路北方半小时的汇报时间! 现在,因开会占用了10分钟,他最多和路北方谈20分钟。 路北方提着公文包,包里有自己写的汇报提要,然后站在“省委书记”的门牌号前,站着敲了敲门。 “请进!” “书记好!”路北方微微弯腰欠身,扬起脸向杜洪打招呼。 “北方!你好你好,这么早就从湖阳赶了过来,辛苦呐。小珍,给路市长泡杯茶,解解舟车劳顿的乏!” 说着这话,杜洪涛从他的椅子上走出来,然后边示意路北方就坐,边道:“我听靖远说,你有事情要向我汇报!不过,北方 ,你稍控制下,20分钟,20分钟,我要去机场接人。” “好的,书记。”路北方在杜洪涛对面的椅子落座,然后快速从从包里掏了个本子和笔揣在手上,然后屁股搭着椅边一点点,万分诚恳瞪着杜洪涛道:“书记,我向您汇报的这件事情,其实是我的事,也是湖阳市委的事!” 杜洪涛很不解地盯着路北方。 路北方便认认真真道:“在4个月之前,我妻子段依依的车,在湖阳工业园一家瑜伽馆外面的马路上,被人烧毁了!当时调动了很多警力,颇费周折,也没有抓到纵火的犯罪嫌疑人!这次,就前几天,湖阳发生两家夜总会火拼的恶性事件,死伤十余人,而且涉及到部分公安人员充当保护伞之事……省委也组织调查组进驻湖阳,正在开展调查工作。” “其实在这之前,西岭市协助湖阳,在西岭市高速路上,将这次涉事夜总会的老板庄子豪给抓住了,现在被中部战区的人所扣押着!就在昨天晚上,战区政治处的干部在对庄子豪进行审讯的时候,庄子豪便交代了,就是他找了人,在对妻子进行长达半个月的跟踪后,瞅准了她的车当时停在监控盲区,就进行了投掷汽油瓶进行了烧毁。” “岂有此理!竟敢打击报复政府领导干部,这人,要严惩!”杜洪涛以为路北方汇报的就这事,当即愤怒地表态。 然而,路北方却对杜洪涛的愤怒,未有任何表情,他而是继续沉声道:“书记!我今天要向您汇报的,就是这被抓的庄子豪交代,嗦使他让人烧毁我妻子汽车的,是现任市委书记张宏伟!” “啊?张宏伟?” “你说是张宏伟唆使这社会人员,将你妻子的车烧了?” 震惊! 这下杜洪涛着实震惊了! 他的瞳孔,在那一刻,都放大了好几倍。 “是的!据庄子豪交代,就是张宏伟让他烧的!”路北方点点,然后又道:“昨天针对起事件的审讯,进行了三四个小时,而且还有录音录像。书记,我手机中就有此人亲口说出系张宏伟让他这么干的视频,您要不要看看?” “不看了!妈的!……这,这……这人?” 杜洪涛见路北方说得如此果断坚定,尤其是说到这是军方审讯的案子,那么事情可信度,没有什么质疑的。况且他作为省委书记,也没必要查看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在喃喃愤骂了这么一句后,杜洪涛阴沉着脸,站起来踱着步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道:“娘的!真是没有想到,这张宏伟,竟是这样的货色!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这人的人品,明显有问题啊。” 接着,杜洪涛想了想,似乎是安慰路北方道:“就这事,北方,你放心!我立马要求省公安厅和纪委介入调查!一定要将烧毁你妻子汽车这件事情,彻头彻尾查清楚!这次,我定要他张宏伟,给你个说法。” 路北方见杜洪涛雷声大雨点小,没有采取直接措施,也没有给出具体的处理措施,路北方当即从心里很反感,很不情愿。 他身子从沙发上噌地站起来,拦在杜洪涛面前,目光坚毅有力道:“杜书记,我来省里向您反映这件事情!就是觉得他的问题如此之多,既牵涉到夜总会老板送礼行贿,大搞权钱交易,权色交易之事,而且,还让社会闲杂人员,将同事妻子的车烧毁以打击报复!像这样的人……我认为他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履职湖阳市委书记的职务。今天,我来找您,就是要求省委立马停他的职务,对他采取措施,并对此事,进行彻底调查!!” 杜洪涛显然没有预料到,路北方的目地如此明确且坚定,他的诉求不仅直接,而且下手如此果断狠辣,逼着自己现场要撤掉张宏伟的职务! 杜洪涛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他没想到路北方会如此咄咄逼人,逼得他现在就要结果。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压力和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