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杜洪涛虽然手执酒杯,面带微笑,但心中,早为温诗姗的问题翻涌不已。 “哦?小姗,你说的这事儿,还未汇报到我这来啊!不过,既然是小姨妹你男同学,而且人还不错!那这事儿……我肯定会重视!等他们汇报这事的时候,我会多问几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得了!……这事儿就包在你姐夫身上,你放心吧!” 杜洪涛此话一说,连温诗姗也不得不佩服这老家伙真有水平。 不仅给足了她这小姨妹的面子,而且轻描淡写,就把所有的问题都化解。 他只说过问,没说过问成啥样。 既给自己留有退路,也给足求情者面子。 杜洪涛这么一说,温诗姗接下来,肯定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端起酒杯,敬杜洪涛一杯! 这天晚上,因为杜洪涛没有公务打扰,这场表姐弟一起欢聚的家宴,开展得很有气氛! 杜洪涛喝了约有三两酒,温诗姗喝了起码半斤往上。 温诗姗的豪饮,更为这场家宴增添几分豪放与热烈。 酒桌上的气氛愈发高涨,家人们的笑声也是此起彼伏。 看到温诗姗这般豪爽且得体的表现,杜洪涛心里觉得很是感慨,昔日浓妆艳抹让他反胃的小姨子,想不到有此番改变,变得清新脱俗,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这让杜洪涛感到很是惊喜。 夜色渐深,家宴终于落下帷幕。 杜洪涛站在酒店门前,目送着温诗姗远去的背影,脑中便再次浮现温诗姗所提之事! 到了车上后,杜洪涛一屁股坐在车上,扭头问坐副驾的秘书道:“彭海,绿谷县的县长,叫什么名字来的?” 杜洪涛的秘书扭头道:“好像叫衣海凡,对,就叫衣海凡。” “衣海凡?”一听这名字,杜洪涛的心里就咯噔一下! 本来姓“衣”的姓氏就少,且这姓氏,在整个浙阳官场上的重要人物,那就更少! 这让杜洪涛的脑中,不由自主浮现一个人,这让他不由再问道:“这个人叫衣海凡?他与衣瀚林副省长是什么关系?” 彭海想了想道:“呵呵,杜书记,还别说,这事儿我听人家说过,好像是衣省长亲戚,是侄儿,或是家族的至亲。” 杜洪涛不动声色,感叹了一声:“哦,原来是这样子啊。” 知晓温诗姗打招呼的人,还是衣瀚林亲戚。 杜洪涛还真动了恻隐之心。觉得这人是副省长衣瀚林的人,与温诗姗关系也不错,那么,若这事情可大可小的话,可以看在这两人的面子上,适当作番处理则罢! 杜洪涛为这事,专门打了个电话! 不过,他并不是打给绿谷县县委书记杨宇,也没打给湖阳市委书记金哲的,而是打给省纪委书记韩仲亭。 现在事情他虽然未有掌握,但这人的人际关系,杜洪涛已经算了然于胸。 既然是衣瀚林的亲戚,且这事,又由小姨妹温诗姗在家庭聚会中提了出来。他过问,还是必须过问的?不然他还真担心这个女人,下次见面,再问这件事情!或者在亲友面前,说他杜洪涛不肯帮忙的风凉话! 现在,他给韩仲亭打电话,就是想点点水!让他适当时候,放人家一马。 “仲亭,我听说,这两天你们查了绿谷县县长?” “杜书记,是有这么回事!哦,这事儿,我还未来得及向您汇报!” “这个人,具体犯了什么事?” “哦,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他在绿谷县当县长半年时间,约收受人家的贿赂200万元左右!……只是,这是从旁人嘴里证实的!具体数字,未有落实。现在,他被我们控制起来后,死活不肯说话!采取沉默战术对抗组织,现在已经两天了,只喝了点水,连饭都没吃。” “200万元,倒也不多呀?”杜洪涛在肚中腹诽后,接着道:“半年,收了人家200万元!那他肯定没有挥霍完!实在不行,你叫他将钱退回去,咱不能给国库造成损失!” 将钱退回?! 韩仲亭一听,就知道杜洪涛要放水的意思了。 不过,韩仲亭在这边愣了下,再次认真汇报道:“杜书记,这200万元,可能还是小事!更重要的,就是衣海凡唆使不良商家,参与港商车祸死亡后,给遗孀留下的公司重组之事!人家8个加油站,曾投入七千多万元,他们想以3000万元接手,人家不同意还对人家人身进行威胁!就是这人写了举报信,我们才获知线索的!……因此,这不仅数额巨大,性质更是十分恶劣,极大地影响我省招商引资形象。” “啊?他还参与了这事情?” “千真万确,此事,正在紧锣密鼓严查中!” 一听闻这事,杜洪涛的心里,顿时就紧揪起来。 这里面有两点,是逾越了他心里底线的: 一是衣海凡这当县长的,参与企业重组,将人家7000万资产,弄成3,000万元成交,私吞数目巨大,影响极坏。 二是这涉及港商,就更加敏感了!往大了说,这直接就影响浙阳的招商形象,往小了说,就是破坏营商环境。 听闻这情况,杜洪涛在这边沉默良久。 他虽有意帮温诗姗和衣瀚林,但想到这家伙去绿谷县的时间不长,做出的事情却是如此恶劣! 这让他咬着牙根,斩钉截铁狠狠道:“既然这样,那就查,狠狠查吧!这样的事儿,坚决不能容忍在浙阳出现!” “好!”韩仲亭在那边响亮应着后,再道:“请书记放心!我们一定会严格落实这件事情,而且,在这事结案后,我们还准备以此为负面典型,在全省掀起涉及外商的纪检大巡查行动!确保来浙阳投资的商人,无论是人身安全,还是法制环境,营商环境,都与咱们处在同一条线上!” “好!” 杜洪涛当场表态给予支持后,还破天荒的,给自己小姨妹温诗姗回了信。 在电话,他大大咧咧道:“小姗,你那个同学的事,你就不要过问了!我已经帮你问过了!他惹的事情太大了,牵涉到几千万元的资金!谁也救不了他。” 温诗姗从姐夫杜洪涛这里获知这信息,在颇感遗憾的同时,只得给衣瀚林回了电话! 而且在电话中,还将他训了一通! 她气呼呼道:“老衣,你差点将老娘坑死了!你那啥?那侄儿,不仅贪了几百万,而且还牵涉到一桩几千万的案件中,现在事情太大,影响很广,杜洪涛都表示爱莫能助!” 衣瀚林一听,顿觉心若死灰。 他原本以为有杜洪涛的帮助,能够摆平这件事情,但现在看来,即便是杜洪涛也束手无策。 衣瀚林的心中充满了绝望,他感觉自己仿佛掉入了一个无底的黑洞,四周都是无尽的黑暗。 愤怒与失望交织在衣瀚林的心中,他开始迁怒于路北方。在他看来,是路北方执意要查办衣海凡,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这一腔熊熊怒火,要将一切吞噬的同时,更要将路北方吞掉。 气急败坏中,脸蛋憋得通红的衣瀚林,有些失去理智般,直接打电话给路北方。 一接通,衣瀚林便阴阳怪气揶揄道:“路市长,听说你查衣海凡这件事情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真是辛苦了啊。” 对于领导的说情,路北方对此早就有所准备。他一看从省里打来的电话号码,就知道衣瀚林的来电,与衣海凡有关。 在这边,路北方心知他就是来损自己的,但他又不能不说话,只得冷哼着,歉逊回答:“衣省长,不辛苦不辛苦!只是衣海凡同志犯错这事儿……本来我要向您先汇报的!但忙来忙去,就将这事儿给忘了!就这事,我向你认错道歉才对!当然,更希望您能谅解一下我们基层工作的难处。” “道歉?你向我道什么歉!你又没做错什么,干嘛向我道歉?!呵呵……我打电话,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说一件事情,就是咱们都在官场上混啊,有时难免会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上的时候,我觉得,做人还是要多怀宽容之心!不然,迟早有天落在别人手上,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说是不是?” 路北方听出来了!衣瀚林打电话的意思,就是给他敲警钟,就是——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