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魂很脆弱，这落下的武仙狐爪打的苦魂魂飞魄散再简单不过。 只不过，打散苦魂的损耗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哪怕是强悍的武仙也不行。 我不敢去做，也不能去做，但要是有人能替代我这么做，就意味着，一切还有机会！ 若真等到百目鬼有了百无禁忌的辟邪鬼目，那才叫真正的无懈可击。 “胡，胡家！” 柳大壮看向那只巨大的狐狸，惊呼道：“竟然是你！” 我没有柳大壮那么惊讶，虽说整件事情的走向没法被我完全掌控，可即便事情的走向发生了变故，这种变故，也在我心里的承受范围之内。 我看向程然，调侃道：“兄弟，面对丹青恶鬼的时候你就表现出很多次畏首畏尾的模样，突然来了个胡大仙，就给你吓成这副模样吗？” “他又不是针对你的，只不过是打散了个苦魂，至于那么紧张吗？还是说……” 我目光如炬的盯着程然，振聋发聩的问道：“还是说，你只是仰仗着百目鬼的弱者，实际上，从头到尾，你都是那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呢？” 对朋友，我自然有对待朋友的方式，可既然已经不是朋友了，我自然也没了虚与委蛇的必要了。 惊恐之余的程然急促的呼吸了片刻之后，他才缓过神来。 怒不可遏的程然指着胡大仙怒吼道：“胡家！你怎敢坏了我们的计划！” “你们的计划？” 巨大的狐狸身影嗤之以鼻的冷哼道：“你们的计划与我何干，本仙欠何苦一个人情，如今之举，只不过是偿还人情罢了。” “至于你也好，黄家也好，究竟想要干什么与我无关，我只知道，何苦并不喜欢苦魂的气息，既然他不喜欢，我灭了便是。” “本大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既然欠了人情，总思前想后也是一份牵挂，如今还了这份人情，倒是落得自在。” 巨大的狐狸身影看向我，平淡如初道：“何苦，你我两不相欠，告辞。” 我拱手抱拳，同样对着胡大仙的身影深深一拜：“两不相欠，老仙走好。” 很快，胡大仙的身影便消失不见，同样彻底飞灰湮灭的还有那令人谈之色变的苦魂。 “该死，该死！” 程然崩溃的咆哮道：“胡家是疯了吗，如此强大的大仙，竟然为了苦魂不惜丢了一身道行！” “何苦，你个混蛋，你可知道这项计划，对黄家意味着什么吗，一个人情，怎可能让胡家做出如此疯狂的行为，你究竟隐藏了多少！” 我看向程然，无比失望的摇了摇头：“程然，你之前夸我聪明的时候我很是享受，但现在看来，你的夸赞毫无意义。” “原来你什么都没想明白，既然如此，我也就没跟你解释的必要了。” “苦魂消散，你的辟邪鬼目就不会完美，咱们的较量刚刚开始，或许，我还有一线生机。” 我玩味的扬起嘴角，随之后退了两步：“我现在要离开，你应该不会拦着我吧。” 程然恶狠狠的凝视着我，但直至我退出辟邪鬼的阳气覆盖范围，他也没上前一步，更没有为难我离去的脚步。 这一次，我又猜对了，如今的我，对黄家还有作用，这也是哪怕苦魂消散，程然也没刁难我的唯一原因！ 深夜中，我思绪万千的走在小路上。 走了很久，忧心忡忡的柳大壮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原来你一直都有自己的打算，你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并非是想找程然叙旧，而是想要借助胡家的手来消灭掉苦魂对吧。” “不得不说，你算计的很深，只是可惜了一位强大的胡大仙，苦魂消散，他这一身道行恐怕也要土崩瓦解了吧。” 柳大壮深深的叹了口气，郁闷道：“诉鬼一事，梅姨和这位胡大仙的确欠了你一个人情，但因为偿还这个人情，损失了一位胡大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以黄皮子睚眦必报的性格，此事绝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梅姨的出马道路恐怕要终结了，那位丢了道行的胡家武仙，也绝不会被黄家放过，我们啊，到底是牵连了人家。” 我停下脚步，面带笑意的看向了柳大壮的轮廓。 “大壮姐，我去见程然，的确是冲着叙旧去的，而且，我并没有利用胡家，所谓偿还人情，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如今所发生的一切，让我燃起了最后一丝丝的希望。” 柳大壮站在我的对面，不解的问道：“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位胡家武仙可是说了，他欠你人情，才会出手灭掉苦魂，而人情更是在面临诉鬼的时候结下的，除此之外，他们又有何出手的理由？” “依我看，你小子就是利用了这份人情，让胡家武仙充当了炮灰，虽说大局为重，我也能理解你的做法，但梅姨和那位大仙以后得日子，恐怕走不了几天了。” 我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朦胧的夜空，深沉的说道：“大壮姐，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出马弟子，让一位武仙损了道行来替我做事，我还没有这个能力。” “诉鬼一事，梅姨和胡家大仙的确欠了我一个人情，毕竟诉鬼要是解决不掉，那天夜里，他们必死无疑。” “从狼山离开之后，梅姨给了我一块供奉牌，供奉牌中有着胡大仙的气息，也就是刚才出现的那位，但你真以为，他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偿还诉鬼的人情吗？” “错，大错特错！” 我目光清澈的解释道：“黄家的野心太大，完美的辟邪鬼目一旦落成，程然所化作的百目鬼可以说是不死不灭，就算是五仙之首的胡家也难以抗衡。” “胡家精明着呢，他们不愿意和黄家撕破脸面，但不代表着，他们可以无限容忍黄家的所作所为，所谓人情，只是胡家把今日之事甩给一家堂口的理由而已，有了这个理由，胡家就无需和黄家彻底交恶。” “没有了完美辟邪的鬼目虽说难缠，但不至于无懈可击，如此一来，也就足够了。” 听到我的解释之后，柳大壮将信将疑的嘟囔道：“你的意思是，胡家故意而为之？” “当然。” 我冷笑一声：“依我看，黄家所做的一切，都被其余几家盯着，如今的五仙汲取阴德，提升自己，可谓是不择手段，屁股都不干净，也没脸面去插手别人家的事情。” “坏人总是有人要充当的，我和黄皮子的恩怨不死不休，胡家不介意利用我来恶心黄家，对于此事，我更不介意自己被利用。” “顺水推舟的人情无关紧要，但这个人情能打断黄家的一条腿，又何乐而不为呢？” “说句实在的，除了背了黑锅的梅姨堂口之外，我估计此刻的胡家应该大摆庆功宴呢吧！” 听到这里，柳大壮终于明白了胡家的用意！ 这一刻，她也意识到，什么叫做千年老狐狸的城府！ “臭小子，你到底隐藏了多少！” 柳大壮怒拍我的额头，说道：“你不仅料到了胡家的用意，更是看穿了黄皮子对百目鬼的整个计划！” “做了这么多事情，原来你一直在围绕着丹青恶鬼的前因后果，那程然，你也早就看透了他的身份？” “既然如此，为何不更早的破坏他的计划，现在倒好，百目鬼已经落成，哪怕没有了完美的辟邪鬼目，那也是极为恐怖的存在啊！” 我再次迈动步伐，愁容满面道：“程然只不过是个棋子，我揭穿他的身份并没有益处。” “黄皮子利用我解开了百目的封印，这就是我对于黄家的价值。” “我知道你想说，既然我都明白，为什么还要照做，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我不照做的话，你觉得黄家会善罢甘休吗？” 我苦笑一声，继续说道：“百目鬼很重要，是黄家的大手笔，我抗拒的越是厉害，他们对我的手段也就越多，既然如此，我为何不顺从一些，至少能避免掉绝大部分的麻烦。” “癞子年纪大了，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你也看出来了，在我有价值的情况下，黄皮子针对我的频率明显锐减了不少。” “要是可能的话，我打算最后一刻再揭穿程然，奈何，苦魂的出现让我不得不亲自面对事实，之后的日子难过喽。” “当然，好消息也是有的，没了辟邪鬼的完美鬼目，百目鬼就不会真的百无禁忌，我明白这个道理，另外四家同样明白，黄家的作恶多端他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提是，黄家所做的一切还保留在他们可以掌控的范围内，这就足够了。” 沉默许久，柳大壮突然问道：“小何苦，你算计这么深，不累吗？” “累。” 我疲倦道：“黄家想要我命，但我想活着，所以，累一点，总比死的不明不白要好。” “有机会就比等死要强，今晚胡家要是不出手的话，那才叫绝望。”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进屋上炕，我也懒得收拾自己了。 今晚所经历的一切很复杂，也很简单，我不过是暴露了我的隐藏，好在，以胡家为首的大仙并没有放任黄家的所作所为，这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 没过一会，我便睡了过去，至于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算了。 …… 狼山县的某处小巷中，一件红衣悄然出现，而红衣出现的位置，正好挡住了一件漂浮在半空中的黄色衣衫。 黄色衣衫旁散发着浓厚的怨气，只听一个怒不可遏的声音咆哮道：“胡家，又是何意！” “那胡家武仙的所作所为，难不成是你们胡家授意的？” 红衣连连摆手：“黄大仙误会了，今日之事，都是那梅姨和堂口大仙的个人行为，与胡家无关！” “我来此处，专门是向您澄清的，谁能想到，我们家堂口的大仙竟然能欠下那何苦人情。” “您应该清楚，咱胡家不待见那何苦，那小子出马许久，咱家都没给安排大仙坐镇呢！” 黄皮子气的不行，他不是傻子，怎可能相信胡家的托词。 但让他牙痒痒的是，这个理由还他妈的完全成立，让他无法反驳！ 黄衣大仙咬牙切齿道：“我清楚，此事并非胡家恶意破坏我们的计划，既然如此，我去追寻那堂口，应该没问题吧。” “您老前来挡我，莫不是要包庇他们？” 红衣老者讪笑道：“家族小辈不知所谓，胡家哪有颜面庇护。” “本仙前来，只是与您讲清事实，免得黄家误会。” “至于梅姨堂口，已被胡家除名，他们的所作所为，任凭黄家发落！” 黄家大仙冷哼一声，态度稍微缓和了些许：“此事不怪胡家，既然如此，我先行一步！” 这一次，红衣没有阻拦，那件怨恨满满的黄衣，也带着滔天怒火扬长而去！ 在黄衣大仙走后，红衣老者冷笑道：“拖延的时间够了，你们替胡家背了黑锅，哪能把你们交于黄皮子手里……” …… 深夜中，气喘吁吁的梅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抱着供奉牌，喘息不已道：“安全了，终于安全了。” 说着，梅姨将一块红布包在了供奉牌上，哽咽道：“老仙，您慢慢恢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了黄皮子的怒吼声。 “臭婆娘，死狐狸，给老子滚出来！” 梅姨看向不远处的黄衣，眼眶通红的怒斥道：“黄皮子，有种你进来，跟个缩头乌龟似的，吼什么吼！” 黄衣大仙呆愣在了半空，他咬牙切齿道：“你敢和我这么说话！” “呸，老娘有什么不敢的！” 梅姨也来了脾气，阴阳怪气的嘲讽道：“有种你就进来弄死我，没这个胆量就赶紧滚犊子，你当老娘是吓大的？凭你一个黄鼠狼也想威胁我？” “那苦魂就是我们要干掉的，下次有这种事情，我们还敢！” 黄衣气的不轻，但只是吐出了几个‘你’字。 “你什么你，我就在这里，有胆量就进来报仇好了，我倒是看看，今晚到底是谁命短！” 之所以梅姨有恃无恐，是因为她所出的位置颇为特殊。 此刻的她，站在的正是有着恢宏正气的陵园当中！ “好，好！” 黄衣大仙厉声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就不信，你们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嘿，你还真说对了！” 梅姨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房子，说道：“看见没，那是门卫室，我明早上岗，以后咱就是这里的打更人了。” “不劳您费心，以后我就算死，也死在这里，想让老娘出去，等着吧你！” “找死！” 被梅姨气到爆炸的黄大仙失去理智般的冲了过来，看到这一幕，梅姨也是吓了一跳，紧张的后退了两步。 可就在那件黄衣刚要越过大门的瞬间，两道身影便站在了梅姨的身前，而他们，正是拿着相机的老詹和那日抱住了我小命的赵老大！ 赵老大指着黄衣，厉声质问道：“皮子，你要擅闯这正气之地？” 一声训斥，黄衣大仙冷静了下来。 只听黄皮子温驯道：“黄家不敢，还望您见谅。” “我只是追逐仇人，不知您可否行个方便？” “不可！” 赵老大指着梅姨说道：“这人是我故交之友，怎么，你黄家可是要玷污这清净之处？” 黄衣大仙冷汗直流，连忙解释道：“黄家不敢，叨扰之处，还望海涵！” “既然不敢，又为何赖着不走，难不成，要我亲自送你吗！” 赵老大拍了拍老詹的肩膀，微笑道：“老詹啊，这皮子想留个念想，你给他拍张照片，我倒是要看看，这黄鼠狼到底是怎样一副模样！” 一听这话，黄衣瞬间消失不见。 拿着相机的老詹嘿嘿一笑道：“跑了，贼快。” 黄皮子走后，赵老大对着梅姨说道：“既然是何苦的朋友，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在这陵园内，我可保你无恙。” 梅姨松了口气，深深抱拳，随之，赵老大和老詹再度消失不见，除了这个小插曲之外，他们还有屠宰畜生的要事去做。 自此之后，梅姨在这陵园安顿了下来，还真成为了此地的打更人。 而这件事情，更是将黄家钉在了耻辱柱上，往后许久，我和白九九这两张碎嘴，可是没少借此事来恶心黄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