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香烛店找程然的时候,我首要考虑的的确是该如何找寻到百目鬼,又该如何除掉这个隐患。 但现在,我不想提及百目鬼,更不想因为百目鬼的事情,让程然无法顾及到家庭。 我故作轻松的说道:“程大哥,百目鬼不足为惧,他不过是没了爪牙的纸老虎,在我看来,他还不如一个有斤两的黄皮子厉害。” “这事儿你不用跟着担心,等我好消息就得了。” 我岔开话题,问道:“你儿子怎么样了?店里的伙计跟我提了两嘴。” 程然深吸一口气,他带着我来到了主卧的门口。 推开房门,我看到了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正躺在床上。 男孩很是消瘦,他身上插着很多管子,我叫不上来的仪器也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心脏病,先天的,很严重,出生的时候就被判了死刑,是我们两口子的固执让孩子活了下来。” “目前只能通过这些仪器来维持生命,至于结局如何,不好说,我也不愿意去想。” 程然揉了揉太阳穴,故作乐观的说道:“科技越来越发达了,坚持下去说不定完美的医疗方案,咱吃这口阴间饭,积攒了不少阴德,有阴德傍身,我愿意相信会有奇迹发生。” “如果……” 说到这里,程然目光变得深邃了不少:“如果真没办法的话,我也趁着孩子离开之前,给他铺一条顺畅的道路,下辈子,至少他不会这么受罪。” 我心里有些酸楚,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这种事情,也许程然比其他人更能看得开,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吃的是一口阴间饭。 没一会儿,程然的妻子便做好了丰盛的午饭。 我没有喝酒,哪怕程然盛情相邀。 倒是李癞子喝的五迷三道,这正大光明的机会,他肯定不会错过。 餐桌上,我更深切的感受到了程然一家的不容易,为了延续这孩子的生命,他们家每个月都需要将近两万块的支出。 程然是个很厉害的出马先生,喝多了的他讲述了不少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最多的一次,程然一单就赚了二十几万,但除了这种大生意之外,还是百十来块钱以内的居多。 再加上孩子身体状况的原因,导致程然没办法离家太远,也就导致,他也因此错过了不少多赚钱的机会。 总而言之,生活就是如此,苦苦支撑,坚持前行…… …… 离开程然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我走在路上,拨打了程然的手机号码。 我在沙发下留下了一张银行卡,卡里只有两万多块钱,虽然不多,但至少能维持他们家一个月的开销。 程然很执拗,喝多了的他一直问我在哪里,想要把钱给我送回来。 只不过,我没有回答,而是随手关上了手机。 回到小旅馆,我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一直都在竭尽所能的去找寻百目鬼的踪迹。 不夸张的说,整个小镇都被我走了个遍,但凡有点本事的鬼魂,我都和他们打过照面。 令人费解的是,百目鬼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我没有找寻到有关于他的丝毫线索,甚至类似于他的阴气我都没有接触到。 带着种种的不甘,我选择离开了小镇。 临走的时候,程然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这就走了?” 小巴车的窗户外,程然敲了敲车窗。 “你小子,躲了我一个月,我不还你钱还不行吗?临走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我挠了挠头,嘿嘿的笑了两声。 只见程然扔进来一个口袋,说道:“也没什么好给你拿的,快入秋了,你嫂子亲手织了两件毛衣,你跟癞子叔一人一件。” “别嫌弃,都是心意。” 我接过袋子,很是呵护的抱在了怀里:“哪能嫌弃,今年过冬都穿着。” “行,那就回去吧。” 程然停顿片刻,随之凑到了我的跟前,小声道:“百目鬼我会继续留意,一有消息,我就联系你。” 听到百目鬼这三个字,我惆怅的郁闷道:“只能你费心了,这缩头乌龟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有些不甘心的我摆了摆手:“算了,随缘吧。” “倒是你,别给自己逼迫的那么紧,闲下来去望山村转转,我请你吃饭!” “没问题!” 程然收起了笑容,很是认真的看着我,说道:“冬天会去。” “为啥冬天?” 我随口问道:“其余季节耽误你啊?” 程然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估计忙完这段时间,也就入冬了。” “哦,对了。” 程然想起了一件事儿,连忙问道:“我的魂幡上还有一道饿死鬼的阴气,你不打算处理掉他吗?” “暂时不用。” 我郁闷的说道:“百目鬼没找到,就先让他待着吧,这饿死鬼,还能起到一些作用。” 程然有些担忧道:“你不怕他惹出事端?” “不怕。” 我拍了拍背包,解释道:“咱防范着呢,他翻不起浪花。” “那就行。” 程然对我摆了摆手:“那我就先走了,等我去找你的时候,咱去解决那些被封印的鬼目。” 说完,程然转身离开。 他走出几步的时候,我突然叫住了他。 只听我别有深意的问道:“程大哥,咱俩是好朋友的,对吧。” “当然。” 程然没有回头,只是对我挥了挥手。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街尾,小巴车也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 而我不知道的是,在我返乡的路途中,一只黄皮子正用恶毒的眼睛凝视着饿死鬼。 它看了很久,似乎在做着思想挣扎,直至黄昏,它才选择离开,并没有踏入老人家的家门。 …… 今天不是什么节日,村里也没什么活动,但因为我的归来,让平静的望山村热闹了不少。 村民们指指点点,他们相互间唉声叹气,交头接耳,想着让我永远消失的盼望再次落空。 今晚,注定有一些人难以入眠,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我何瘟神回来了。 转眼间,金秋九月。 东北的天事宜的刮起了寒风,看这架势,用不上两个月,估计就会下第一场雪。 这天,我和李癞子正在吃着晚饭,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房门被猛地撞开。 何庆喘着粗气,慌慌张张的喊道:“小何苦,出事儿了!” “我外甥,赵晓军,他,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