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纸韵花开巧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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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堇出现了。 但她像个傻子。 龇着个大牙乐的傻子。 不过南涧在见到她第一眼,就莫名很喜欢她。 但他当时其实是很失望的。 因为路小堇太弱了。 是个炼气二阶的废物。 那时南涧就想,路小堇大约不是他要等的纯净之体,而只单单是他的死劫。 为什么会是他的死劫? 因为情爱吗? 他这么多年的痛苦与的坚忍,到头来,竟只是为这些风花雪月而死吗? 好在,他错了。 他对路小堇的不是喜欢,是情欲,是色贪。 神迹之间,是互相牵连的。 路小堇吞噬了两个神迹,而那些神迹的力量,对鉴观镜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所以南涧对她有欲望。 从见她第一眼,便想得到她。 但这是在七星宗之外的地方。 进了七星宗,有色贪,有情欲的人,就成了路小堇。 路小堇像个傻子。 好在,只是像个傻子。 她最终还是吞噬了神迹,站到了他面前。 现在就只差最后一步。 杀了他。 路小堇头痛欲裂。 脑袋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她走马观花的,几乎看完了南涧的一生。 与其说南涧是鉴观镜的主人。 不如说他只是鉴观镜的宿主。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鉴观镜。 “路小堇,你不该心软的。” “对我这样的人心软,是大忌。” “你得杀了我,明白吗?” 原来,当时南涧对她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她不能心软。 因为南涧必须得死。 现在的鉴观镜里,看着只有一点神迹残存,很弱,无需惧怕。 可只要有人给祂继续供上献祭,祂就会再次壮大。 届时,依旧会生灵涂炭。 南涧等人那么多年的守护,将全成为泡影。 没有人能接受得了这样的后果。 南涧不能。 她也不能。 路小堇忍着脑袋的剧烈痛楚,抬头看向高台上的南涧。 彼时,南涧也在看她。 他清浅一笑。 无畏死亡。 毕竟,从十二岁那年开始,他就是抱着必死之心在等她。 “纯净之体,放过吾吧!” “你已经吞噬了吾的本体,吾全部的力量已经给你了。” “你该去寻找下一个神迹了,不要在吾身上浪费时间。” 金球神迹觉得自己稳了。 首先,纯净之体若沾染无辜的杀戮,相当于自我污染,她以后要的路只会更加艰辛,所以杀死南涧,挖出鉴观镜让祂彻底湮灭,这毫无必要。 其次,吞噬了祂的本体,就已经算是得到祂全部的力量,虽然路小堇身上还有贪念在作祟,但只要离开七星宗,离祂远一些,这些贪念就会彻底消失, 总结,是个正常人都会放过祂。 祂活定了! 可偏偏,路小堇不是个正常人。 只见她反手掏出弓箭,快速划破自己的手掌心,箭矢沾上血后,对准南涧的心口。 “咻——” 在她眼里,南涧的心脏空空荡荡,只有鉴观镜。 但人的眼睛是会骗人的。 或许,镜子之下,藏着南涧的心脏呢? 南涧未必一定得死! “叮——”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路小堇一箭射中了南涧的心脏。 “路小堇,你居然想杀了南涧长老,你疯了吗!” “她必定是魔族派来的奸细,快,把她绑起来!” 弟子们手忙脚乱就要绑人。 长老们则快速结界,想将路小堇困住。 路小堇被困住了。 至少,在他们看来,是被困住了。 可路小堇只是死死盯着南涧的心口。 “咔嚓——” 鉴观镜碎了。 如蜘蛛网一样,碎得十分漂亮。 她的血,顺着箭矢,浸透在鉴观镜里,透出无数血红的光影。 而后,那微弱的金色圆球从鉴观镜里飞了出来。 “吾自由了!” “吾自由了!” 在鉴观镜里,金球神迹看着十分弱小,但在祂自由后,神力却并不弱。 祂始终是神迹。 祂的力量,远不是人类能相提并论的。 “献祭——” “吾要献祭——” 话音刚落,大殿上几乎所有人,都同时成了提线木偶,眼神涣散,双臂垂下,木然地抬头,看向神迹。 顷刻间,全成了人皮。 金球神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 越来越大。 从拇指大小,瞬间长成了脑袋大小。 “不够——” “还不够——” “吾还要献祭——” 在神迹自由的那一刻,整个世间,便都成了祂的屠宰场。 所有人都得死。 路小堇一早就明白了这一点。 但真当亲眼见到这一幕,依旧会觉得震撼。 此刻她的耳边,寂静无声。 什么都没有。 她感觉不到任何活物。 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所有活物,在一瞬间,全部献祭死亡。 整个世间,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 仅仅是衣裳摩擦的声音,也格外刺耳,叫人神经紧绷。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地方活下去。 路小堇不能。 “纯净之体,多谢你——” 金球神迹在靠近路小堇。 祂想诱导路小堇失控。 路小堇果断抽出匕首,抹掉了自己的脖子。 血花飞溅。 嘎。 路小堇睁开眼。 她正站在大殿里。 周围是正在诉苦的弟子们。 “长老,天云宗的弟子怎么能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他们炸大粪啊!你敢信吗,他们炸大粪啊!我感觉我的人格,我的尊严都臭了!” “还有我的脸,被马蜂叮得又肿又疼,我要杀了他们!不对,我要杀了路小堇!” “长老,弟子给您丢人了。” … 什么声音都有。 而大多都是谩骂路小堇的。 但此刻,听着这些声音,路小堇却莫名地觉得很安心。 都活着。 活着好啊。 路小堇眼角无意识地落下了一滴泪。 岁锦不动声色扶住她。 她不知道路小堇又看到了什么。 但她知道,这一次路小堇看到的未来,大约已经超出她能承受的范围了。 只一瞬间,她身上的死气和痛苦就成倍增加。 那种难以承受的痛苦,让只是近距离站着的岁锦,都感觉到了压抑和窒息。 她不敢想,路小堇究竟看到了什么。 “还好吗?” 路小堇死死抓着岁锦温热的手,感觉到她掌心微弱的心动,才慢慢缓过来。 “嗯,没事。” 扶桑顶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肿脸凑过来,笑得跟个包子一样: “路小堇,原来拿到五块令牌的是你啊,哎呀,长脸!真长脸!” 她笑得十分欠揍。 旁边的弟子,怒目圆视,俨然已经握紧了拳头。 骂骂咧咧。 咧咧骂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