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涧十二岁那年,为自己起了一卦。 他算到自己会有一场死劫。 起初他并不在意。 预知者,善推演,大多都是活不长的。 但令他意外的是,这场死劫,竟与一个女修有关。 ——路小堇。 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 死劫就在今年。 可至今,他还不曾见到过那个女修。 就在他以为,是自己的推算出了差错时,灯会祭祀这天,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喊声。 “南涧长老!” 那个声音,莫名让他很在意。 他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一个扒拉在祭坛边上,即将被人潮冲散的小姑娘。 只一眼,他就知道,这姑娘,就是与他死劫有关的女修。 一个平平无奇,只有炼气二阶的女修。 好奇驱使他走向她,将手里最后一张平安符塞进了她手里。 “姑娘,收好。” 将平安符塞过去的瞬间,他指尖勾起银丝,那银丝一点一点没入路小堇的经脉。 他想查探一下,这小姑娘究竟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会与他的死劫有关? 谁知在银丝没入路小堇经脉的一瞬间,像是破开了什么结界一样,顷刻间,有一股磅礴的杀戮顺着银丝蔓延开来。 他清楚地看到,那小姑娘眼底浮现了一丝杀戮。 极可怕的杀戮。 可奇怪的是,路小堇身上的气却很干净,眼神也透亮明媚,不像是造过杀戮的人。 但那抹杀戮却深入她体内,融为一体。 古怪。 南涧的银丝再往深处探了探。 可越往深处探,路小堇眼底的杀戮就越浓重。 那抹杀戮,竟顺着银丝,反侵入了他的体内。 杀戮像是化作了刀片,一寸又一寸地切割着他的手心肉。 “咳咳咳——” 剧烈的痛楚,叫南涧止不住地咳嗽,喉头冒出的血腥气息,被他强制压了下去。 他没再继续试探,收回手。 ……没收回来。 因为就在他收回手的瞬间,路小堇竟一脸真诚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南涧长老,我听说您很久了!不瞒您说,我觉得我很有推演的天赋,正想向您请教!您说巧了不是,咱这就遇上了!” 路小堇就是来逮南涧的。 但等她挤到台子边上时,南涧人都要走了。 她急得险些爬上祭坛。 ——没爬上去。 ——刚爬上去,就被人拽了下来。 “敢爬祭坛,削你信不信!” 路小堇信。 幸好南涧人好。 即使在这样拥挤喧闹的人群里,他居然一眼就发现了她的努力,专门过来送人头。 路小堇感动不已。 她决定待会儿用麻袋装人的时候,用个漂亮的麻袋。 但南涧这人,身体似乎不太好。 一直咳咳咳。 咳到后面,他唇边都溢出了血。 路小堇被吓到了。 早就知道推演者身体不太行。 但也没想到会这么不行。 那瞧着,像是要咳死了。 这还需要原主刺杀? 她都怕他今晚会咳死在这里。 眼见南涧起身要走,路小堇立马拽住他: “南涧长老,我听说您很久了!不瞒您说,我觉得我很有推演的天赋,正想向您请教!您说巧了不是,咱这就遇上了!” 天赋什么的,总归也查不到。 像南涧性子这样好的人,在听到她说自己有天赋后,那不得把她带走,好好指教一番? 她不就能趁机偷鉴光镜? 想到这里,路小堇笑得愈发诚恳和善了。 殊不知,她这笑,配上眼底那快要溢出来的杀戮,愈发诡异且骇人。 “咳咳咳——” 南涧看了看路小堇,体内被狂躁的杀戮伤得厉害。 他见路小堇第一眼时,以为这样弱的一个女修,他大约是为了救她而死的。 但或许不是。 她可能不是与他的死劫有关。 她应该就是他的死劫。 ——她会杀了他。 南涧想甩开她的手,却不想,这小丫头手劲儿大得要命。 他一病弱修士,哪里能拽得过她? 南涧沉默良久,终究还是问道: “你叫什么?” 别叫路小堇。 “路小堇,我叫路小堇。” ……心彻底死了。 “咳咳咳——” 南涧喉头的血都要压不住了。 旁边的人看不过眼了。 “你谁啊?你说你有推演的天赋那就是有天赋了?” “就是,把你手给我撒开!” “南涧长老也是你说扒拉就能扒拉的?” 南涧擅长推演,虽然品阶不高,但在七星宗地位极高。 在平安镇更是声名显赫。 他身上那病弱又出尘的气质,不知叫多少姑娘倾倒。 哪是路小堇想扒拉就扒拉的? 一时间,旁边的人都想把路小堇丢出去。 奈何,这地儿人太多,太拥挤了。 别说把人丢出去了。 他们就是想伸手给路小堇一巴掌,那都是件难事。 好在,僵持没过几秒,旁边就伸出一只白净的手,掰开了路小堇的手。 “还不松开?”是江意浓。 江意浓看了一眼唇角带血的南涧。 她估摸着,路小堇要是再不松开手,那杀戮之气怕是能要了南涧的命。 路小堇不愿松。 这一松人可就跑了! 而且,她莫名觉得南涧很顺眼。 想咬一口。 想见血。 路小堇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 见她眼中渐渐溢出血光,江意浓冷下脸,也不废话,直接暴力地把路小堇的手给掰开了。 掰开时,她的手不可避免地与南涧接触了几下。 在接触的瞬间,侵入南涧体内的杀戮之气,被悉数净化。 南涧眸光微变,看向江意浓: “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江意浓。” 话音刚落,就拖拽着不甘不愿的路小堇离开了。 她走后,南涧掐指一算,眉头微皱。 “怎么会推算不出?” 推演江意浓的身份时,受到了巨大的阻力。 什么都推不出。 不仅如此,在推演时,神识还受到一股莫名力量的重创。 “噗——” 他走到角落里,吐出大口血,吃了好几颗丹药后,才堪堪缓过来。 他稳了稳心神,又推演了一遍路小堇。 “怎么会……” 推演的结果变了。 但,又似乎没变。 推算的结果并非总是一成不变的。 有时候某一个人的杂念,一个犹豫,一个不同的选择,都会导致不同的结局。 可不论怎么变,都能推演出一个结果来。 但这一次却不一样。 没有结果。 或者说,有无数个结果交织在一起。 “在同一时间,发生了无数种结果?” 这可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