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几页体检报告,却彻底证明了萧蝶的清白。 即使这清白并不存在。 邵溪美接过,仔细看着,其他人也上前看了两眼。 叶延是警长,桐城医院是政府督办的公立医院。 这份报告的可行性不言而喻。 邵东的亲信不是随意雇来的保镖仆从。 作为保护政要的人,他们本身就有军职在身。 对待邵溪美,也不像那些保镖一样不敢言语。 他们看这场闹剧再不结束,恐难以收场。 上前强硬的把呆在当场的邵溪美架住。 “打扰了,我们这就离开,等邵先生有空,我们会把今日之事说明,邵先生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他们这话是对着叶启和叶延说的。 叶启摆了摆手,和事佬的道:“不用、不用,小事而已,别……” 叶延瞪了他一眼,站到了他前面,“好,那我们就等着邵先生的交代了,特别是对萧小姐。” 叶启真想一巴掌把这逆子拍到楼下去。 他多大的面子敢和邵先生要交代,还是给萧蝶那么一个下贱身份的女人。 可话已出口。 他就只能瞪着萧蝶,想让她识点分寸。 萧蝶看见了叶启的眼神。 不过她向来只认自己,不认分寸。 “正常人家儿女做错事,当家长的总要登门认错,可惜邵先生不是一般人,邵先生身份尊贵,事务繁忙,哪会把我这样的人看在眼里。” 她这话明褒暗贬,好似邵东日后不登门道歉,就是在摆官架子,瞧不起人。 邵东的亲信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替自家领导感到憋屈。 说了声打扰了,几人押着仍不消停的邵溪美下了楼。 王柳跟了下去,生怕邵溪美因为今天这事与他们叶家心生嫌隙。 叶启伸出手指,点了点叶延和萧蝶,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也下了楼。 整个二楼终于安静了下来。 叶延转身随萧蝶回房,扶着她到梳妆台前坐下。 搀到她手的时候,萧蝶轻轻痛呼一声,抽回了胳膊。 叶延一愣,扯过她的手腕,捋平蜷缩的手指。 一道红痕在她手心显得格外明显。 萧蝶抽回手,“刚才着急起身不小心摔了一下。” 她的目光引着叶延看向地面。 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但叶家不重视她,那地毯就不是柔软的羊毛所制,肉眼可见的粗糙。 叶延点了点头,扶她坐下后替她整理起了被翻乱的房间。 一边整理一边问道:“你想见邵东?” 他不会和旁人一样,以为她只是想给自己出口气,或者趁机想折辱一下邵东这个高官政要? 她想见他,肯定有她的道理。 萧蝶点了点头,“嗯,叶棋鸿不知什么时候出院,我不想再继续等他,我想和邵东说清楚婚约的事后离开这里。” 叶延叠衣服的动作一顿,回过头,眼里仿佛有光乍现,“真的?” “真的,就是不知道叶警长家的二楼还有没有空位置。” “有,当然有!” “也不知道住进叶警长家里,有没有人帮我把衣服叠的这么利落。” 叶延低头看了看在他大手之下,被叠成小小一块的旗袍。 像有什么挠了他的手心一般,他不自在的红了耳朵。 “有,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有。” 他声音轻柔,打弯弯似的飘出来,小的不像他这个壮实身体里能发出来的。 萧蝶扯开嘴角笑了笑,不过笑的有些僵硬。 在叶延的眼中,她总是低沉的,哀痛的。 像是一朵未等绽开,就想衰败的花。 叶延想见她笑,想见她在风中摇曳枝叶。 他走到萧蝶面前单膝蹲下,仰头看她。 窗台透进来的晨光打在他脸上,柔和了他本身冷硬的轮廓。 萧蝶面对着他,背后的光却仿佛在她周身笼上一层阴影。 叶延目光虔诚的看着处于阴影中的萧蝶,柔声问道:“告诉我,我怎么才能让你开心一些。” 这一刻,他仿佛信徒在神像前许愿。 不过神像却并不想在这一刻予以回应。 “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吴妈不凑巧的端着小馄饨出现。 叶延起身,把没收拾完的房间交给吴妈,又叮嘱萧蝶几句离开了。 吴妈放下馄饨,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早知道他还在,我就晚点上来了,没耽误你俩的好事吧?” 萧蝶笑道:“能耽误什么好事。” 吴妈做的小馄饨是一绝。 熬了一早晨的鸡汤做底,切的细碎的葱花为盖。 中间浮沉的,是包着鲜虾的薄皮小馄饨。 萧蝶昨晚行动前,就猜到了邵溪美恐怕会打电话来查她的行踪。 所以她特意和吴妈说,想晨起吃她做的小馄饨。 小馄饨费时,吴妈一定会起个大早。 如果邵溪美打电话来,也一定是吴妈接到。 整个叶家,恐怕也只有吴妈才不舍的天不亮就叫她起床。 就像每次叶延来看她,吴妈都一脸喜气,好似要嫁女儿一样。 至于那些军官的行踪,她是从叶延家的胡婶子那听来的。 胡婶子一个同乡,就是在那暗娼馆里做饭洗衣的婆子。 冯团长等人每个礼拜去一次,被她像笑话一样讲给了胡婶子。 胡婶子怕她无聊,又像说故事一样说给了她。 她控制药量,让冯团长几人在辛苦结束,搂着女人睡得正香时犯病。 这时人最烦躁,碰见跋扈的卓夫人没一枪崩了她已经算她命大。 至于那些保镖身上的衣服,不过是晾在后院时,被她用一些现代常见的化学物质写了字。 好用,就是味道臭了点。 他们是有机会发现的并阻止的,可惜并没有。 卓威跑出医院时,她并没在车上。 不过卓威一定会把车开到她藏身的路口。 因为她在那路口的其他方向做了手脚。 散落的镜子,碎掉的玻璃……任何在日光下闪着光亮的东西,在当时的卓威眼里,都像闪着寒光的剑刃。 慌乱到极点的时候,萧蝶藏身的那条路是他唯一的选择。 只需要暂时脱离邵溪美的视线,就够她把人打晕,翻墙运走。 只是原主的身体哪怕经过这几日的调理,也实在差了些。 萧蝶本身的力量只能发挥出五成,她把人扛出那片区域,就只能换成棺材用板车推着。 别的好说,只是棺材在板车上固定,难免要用麻绳捆绑。 走过狭小的巷子时,麻绳很轻易就会在拐角墙面留下纤维。 萧蝶抬手,看了看手中的红痕。 “线索给他了,也不知道他发现没有。” 二蛋有些糊涂。 “宿主,你是故意让他发现的吗?” “嗯,总得让他一步步接受,日后还得用他打掩护呢。” 二蛋嘟嘟囔囔,“其实他对你还是挺不错的。” “嗯,所以我才利用他,不然我怎么不利用别人。” 二蛋嘶了一声,怎么感觉它家宿主这意思,是肯利用他,反而是他的荣幸呢。 它又嘟囔一句,“反正我觉得他挺好的。” “是挺好的,腿长,腰细,肩宽,身材好,脸也长得好看,还没有感情经历,干净,听话。” “……我说的不是这个。” “男人而已,这些不就够了吗。” 抛开皮相看内在,也得是有皮相的前提下。 身材、样貌和干净的情史,就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