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参加这赏荷宴的,都是世家千金。 观荷赏景,弹琴作画,无不风雅。 偏偏杀出个萧蝶,一颗毒药丸塞进旁人嘴中,要挟旁人给她弹琵琶。 萧蝶也不知那是谁家千金。 但琵琶声一响,她觉得自己没有找错人。 杀气腾腾,气势磅礴。 那是一首《秦王破阵乐》。 想来这圆脸姑娘,是武将之后了。 萧蝶将杯中酒仰头喝尽,站起身,抽出了她藏于腰间的软剑,越过众人,走到水榭边岸。 没等她下一步动作,对面的众人已经注意到了她。 只是隔得远,只能看个大概,看不清模样。 “那女子是谁?难道她是想跳河不成?” “哼,估计她就是随春远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吧。” “估计是看见这边出事,想一哭二闹三上吊,证明他们的真情可贵。”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她这样的女子,自荐枕席我都不要!” 他们的话被二蛋传进萧蝶的耳中。 萧蝶不气,反而笑的妩媚。 不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吗?她在娱乐圈见得多了。 那些制片人投资人,不少表面上都是风度翩翩的儒雅之士。 一口一个情怀,一口一个仁义礼智信。 眼睛都不带往女演员身上多看一眼的。 背地里可就是又一副模样了。 那还是一夫一妻制的现代社会。 就这个时代,这群人谁又没一两个美妾通房? 回家脱了衣服是禽兽。 出门穿上衣服就等于披上了道貌岸然的皮。 她今日非得把他们的皮扒下来不可。 萧蝶手中持着软剑,脚下一点,从水榭翻了出去。 在身后的惊呼声中,萧蝶一脚踏上荷叶,足下轻点,荷叶在碧波中轻轻一荡,萧蝶已经轻盈的从一片荷叶,落到下一片荷叶。 琵琶曲在身后悠扬激昂,刚柔并济。 萧蝶手腕用力,刚还软绵绵看起来不足为惧的软剑,顷刻间随之一震,闪着坚韧的寒光。 如冰似玉的剑面上,倒映出一双眸子。 萧蝶双眸弯弯,形状妩媚,眼底却冷然一片,杀气丝丝缕缕的溢出。 让人胆寒时,又不得不惊叹于她的美丽。 她穿着条桃粉色绣玉兰花纹的广袖裙。 刚才看着不以为意,可如今她于万荷之中踏越舞剑,却让人觉得这满池的荷花都成了她的陪衬。 世间颜色于她面前黯然失色。 如果只能漂亮,却也不足为奇。 京中不缺美人,善舞者善歌者不知凡几。 可偏偏萧蝶把舞与剑术糅合的恰到好处。 腾腾的杀气像黑暗中最刺人眼眸的红。 明明看着心惊,却又丝毫舍不得移开目光。 天地为舞场,剑光似流星。 凌厉的剑锋让人脊背发凉,也让人不得不猜测。 她这样的美人,手起刀落时,应该也是极有魅力的。 从她开始舞剑,刚才那些人就不约而同的闭了嘴。 在她随着动作逐渐靠近那头的水榭时,那些刚才还口口声声说她上不得台面,说她庸脂俗粉的人,连呼吸仿佛都暂停了。 他们一个个瞪着眼睛盯着湖中的倩影,手中的酒杯落了地都不知。 随春远一开始也聚精会神的盯着看,他知道萧蝶会舞,却不知她舞剑也舞的这般好。 好到出人意料。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拥有一座宝藏。 即使经过七世,他挖掘出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她总能让他刮目相看。 再看看其他人痴迷的神情,随春远心中吃醋的同时,那种舒爽也难以忽视。 “宠爱值五点,宿主,八十八点喽。” 萧蝶没说话,而是借着轻功,踩下最后一片荷叶后,跃上了另一头的水榭。 好似水中仙子突然落在眼前,不少人都轻呼一声,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萧蝶扬唇一笑,露出浅显的梨涡。 “刚刚是哪个说我是庸脂俗粉?又是哪个说我上不得台面啊?” 她站在一众公卿贵胄中毫不怯场,像个随心所欲不知惧怕的妖物。 于松石最先反应过来,冷声道:“你个小小妾室,随家贤侄因为你都与正妻和离了,你怎么还有心情招摇过市!” “于大人,听说你小儿子死了,你怎么还有心情来结交权贵?哦,听说凶手还没被抓到,于大人怎么不给儿子报仇啊?是不敢吗?还是……做不到啊。” “你……!” 萧蝶哪壶不开提哪壶。 气的于松石咬牙切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恨不得立刻掐死她。 但经过刚才她的舞剑他还有什么不知道,那个一直保护着随春远的人,就是萧蝶。 于松石想到这眼珠子一转,转身走向钟闻。 “钟老爷子,这个牙尖嘴利不知廉耻的就是随春远的爱妾,就是因为她,随春远把令爱送进官府,后又狠心休妻!她不过区区一个扬州瘦马,竟然敢搅动随春远休妻,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于松石特意点明萧蝶的身份。 扬州瘦马,贱籍而已。 钟闻不能杀随春远,难道还不能杀她吗? 他们这个阶级的世家贵人,当众杀几个贱籍是再正常不过的。 谁敢拿他问罪? 大不了进宫找皇上认个错,这事也就过去了。 更何况杀萧蝶,是事出有因。 于松石就是要挑动钟闻对萧蝶动手。 等他被萧蝶反杀,萧蝶和随春远的路就算走到头了。 萧蝶再厉害,他就不信她能逃过官兵一轮又一轮的抓捕。 钟闻眸子微动,真的听进去了。 他倒不是多心疼自己的女儿。 不然也不能明知道她看不起商户,还非得把她嫁给随春远。 他不过是觉得钟家因此蒙羞了。 他的女儿,就算在家再不受待见,也是他们钟家女。 出嫁两年就和离归家。 要么,让人以为他们钟家女自身有问题,落人口舌,与名声有损。 这样其他小辈的嫁娶也会受到影响。 要么,就让人以为他们钟家好欺负。 日后不管是姻亲交往还是朝堂之上,恐怕想欺负他们钟家的绝不在少数。 毕竟他们一个商贾之子,一个扬州瘦马。 他们都能欺负他钟家女儿。 如果他们安然无恙,那日后谁又能把他们钟家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