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柔仿佛看见了地狱恶鬼在她眼前显形。 不敢置信的一声嘶吼后,她似被勾了魂魄一般,眸光中最后一丝神采皆无。 片刻后,她声音嘶哑如鸦,“宋郁,你难道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吗?你怎可如此待我!” “自然是爱过的,可在你给朕下毒时就应该知道,你和朕的情意,已经烟消云散了。” “是你先宠幸萧蝶的!是你!” 宋郁仿佛在看一个蠢货,“你忘了,朕是皇帝。” 他是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 他可以宠幸任何他想宠幸的人。 他不用从一而终,不用给谁交代,他不用对她们因他而残破的心负责。 他本就可以肆无忌惮。 这是地位身份赋予他的特权。 意图奢求太多的人,才是该死之人。 杜思柔身子一颤,想起萧蝶眼眸中又被仇怨和不甘填满。 “那萧蝶呢?她的孩子……” “那自然是朕的血脉,还要谢你替朕护了一程,如今你也该上路了。” “凭什么!她凭什么!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 “宋郁!你没有心!我诅咒你这一生终将被爱人所叛!死于爱人之手!” 宋郁听她字字泣血般的临死之言,想到了萧蝶那澈亮无辜的眸子和稚童般的心智。 他嘴角上扬,勾起一丝浅笑。 “恐怕你要在地狱中大失所望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杜思柔笑的疯魔又癫狂。 她只是想到了萧蝶曾对她弯起的双眸。 那可没有一丝痴傻。 宋郁以为自己爱上一个傻女,就可以高枕无忧。 却不知道,那才是一条毒蛇! 她等着、等着…… 杜思柔被一杯见血封喉的毒酒要走了命。 她一死,宋郁的亲信侍卫抱着她的孩子跪了下去。 宋郁看看这一大一小,眸中冰冷一片,“心疼你的血脉?” 那侍卫一头磕在地上,“皇上,谋逆之人死有余辜,但这稚子……属下想求一个恩典。” 宋郁沉默一瞬后摆了摆手,“抱回府去养吧,不要让朕再看见,对外朕会说他已经随他母亲去了。” 那侍卫大喜过望。 “谢皇上恩典!” 侍卫领命走了。 宋郁也踏出了永春宫。 却在看见另一个亲信侍卫时吐出几个字。 “处理掉,做的干净点。” 一切尘埃落定。 该死的不该死的,通通一起上了路。 宋郁只觉得拢在皇城之上的乌云被彻底拨开。 晟王没了杜家人的支持和配合,单他一个根本不足为惧。 肃清寰宇仅一步之遥。 “朕也终于可以去看看,朕的皇子了。” 迟公公看宋郁心情不错,跟着打趣道:“那皇上可要好好哄哄萧美人了,她最近的委屈可受了太多了。” 宋郁想到这几个月的事,胸腔里也仿佛被塞了棉花似的,堵胀的难受。 可结果是好的,一切也都值得了。 他步履匆匆,行走间都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气势。 “她从不会怪朕的。” …… 如他所料,萧蝶看见他时,眼里含泪,笑容真挚而灿烂,怀里还小心翼翼的抱着他儿子。 宋郁冰凉的眸光化成了一汪温泉,最后一点宠爱值到账,任务圆满。 萧蝶忍着心中翻腾的杀意,笑的更开怀了。 宋郁生疏的接过孩子,一吻落在萧蝶额头。 “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蝶儿放心,以后的日子尽是坦途,再也没有人能欺你半分。” 萧蝶却只拉着他的衣角,“那宋大哥能多来看看我吗?我……我只想你能多看看我。” 宋郁把人圈进怀里,“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看不见,我要一直守着你,缠着你,直到我们白发苍苍,直到你看我看的厌烦,好吗?” 萧蝶:……谢谢,现在就挺烦了。 她还是喜欢处于低谷期的男子,他们收敛、韬晦、带着些对感情的真挚和青涩。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觉得世界都是他的,一切尽在脚下。 女人的爱于他们而言,不过是理所应当,不值一提,更不值得珍惜。 萧蝶一边想着,一边趁捂嘴而笑的动作,把慢性毒药抹到了唇瓣之上。 放下手,她抬起下巴,献上红唇。 ………… 对于再一次的盛宠。 月霜三人已经没有上一次那么高兴了。 他们和主子的日子什么样,不光取决于帝王的宠爱,还得看天下乱不乱。 这件事,算是给了他们很大的打击。 这次的风波是平定了。 可下次了? 什么鸡王狗王的一谋反,什么李妃赵妃的一勾结。 皇上再把他们主子舍出去怎么办? 这大半年经历的生死和危机,只有他们长安殿内的几人最清楚。 矮麻杆的用来上吊的细布条都掏出来好几次了。 这次熬到平定是他们运气好,下次谁又说得准。 日子还是能过一天是一天吧。 至少能先补一补主子亏空的身体。 宋郁看他们三个不喜形于色,还难得的夸赞了一声。 “蝶儿,你这三个宫人倒是越发沉稳了。” 萧蝶心里妈卖批,脸上笑嘻嘻。 笑过,她继续低头慌乱不知所措的哄着孩子。 她心智如稚童,如今又生了个真正的稚童。 照顾起来总是慌乱的。 宋郁面上闪过一丝心疼。 替她治好痴傻之症的事,在脑中浮起,又被瞬间压下。 他心疼的捋了捋她鬓间的碎发,道:“我这就让迟锦飞多挑一些嬷嬷奶娘来帮你。” 萧蝶捂着红唇笑了笑,继续抬头索吻。 宋郁最近心情也很是烦乱。 杜思柔给他下的毒明明已经解了。 可他的身体却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羸弱。 宋郁也怀疑,是不是还有叛逆之人没有剿清,又给他下了别的毒药。 可是太医把不出脉。 他让人肃查身边,把起居用品全部换掉。 甚至入口的每道菜都让人试毒,可依旧没用。 宋郁无计可施,只能寄希望于老天保佑他这个真龙天子。 忽然想到什么,他拉着萧蝶坐下问道:“前阵子欺负过你的人,朕想惩治她们,你看可好?” 萧蝶眸中冷意浮动,抬头时已经消失的干净,只留下澄澈一片。 “不要,宋大哥,我不也没事吗?就算了吧。” 算了吧。 怎么可能? 只是仇还是要自己亲手报才畅快。 更何况宋郁给的惩治,顶多就是些降位分和禁足。 不痛不痒,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