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至明显是摸清了她这性子,并且乐意惯着她。 刚进城郊,就派人安排了马车和仆从们来接她。 萧蝶回府那日,楚雁溪在自己院子中都听见了外面的热闹。 她一把抓住丫鬟的胳膊,过分削瘦的脸上带着癫狂之色。 “外面怎么了?是不是秦至吃了败仗回来了?他打输了是不是!萧蝶那个贱人呢?她是不是死在外面了?你说,你快说啊!” 丫鬟吓得连连后退,却挣脱不开她如同干枝一样死死钳住她的手。 “夫人!你快别说了,如果让将军听到就不好了!” “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楚雁溪喃喃道,语气中恨意交杂,一双手却忍不住抬起,一下一下的捋着自己枯黄散乱的头发。 “我要见将军,我要、我要求求将军,求他救救我弟弟,求他、求他杀了萧蝶那个贱人!” “快,给我梳妆,给我梳妆!” 楚雁溪说完,坐到了妆台前面。 看清镜中的人,又慌乱的躲开。 这时,喧嚣声从院门前传来。 楚雁溪顾不得别的,疯跑过去拉开院门,一双已经混浊的眸子盼望着的向前看。 此时已值初冬,前几日京城刚刚下过场雪。 萧蝶身着一身石榴红金丝云锦缎交领小袄,披着件月白色狐皮大氅,在众人的簇拥下,袅袅婷婷的缓步而来。 她气色极好,一张白玉似的小脸,在脸侧那狐皮大氅的映衬下更显红润。 楚雁溪所想的在战场风吹日晒的场景,一看就知根本没有发生。 能让人记挂住的,不止爱,还有恨。 两年未见,楚雁溪却能清楚的看出萧蝶的所有变化。 她照比之前肤色更加白嫩,看得出即使随军也是被娇养着的。 体型也丰裕了些。 不。 不是她胖了。 楚雁溪的视线落在萧蝶的腰腹上。 那里微微的隆起,昭示着新生命的存在。 楚雁溪一双眸子瞬间变得血红。 萧蝶也同样看见了门里的她。 和两年前的雍容大气相比,楚雁溪仿佛变了个人。 她瘦了许多,形如枯槁般立在那,褪了色的旧衣松垮垮的挂在她身上,仿佛农户立在地里的稻草人。 她一双眼睛怨毒的盯着自己的肚子,眸中是毫不遮掩的疯癫和杀意。 还是一如既往的又坏又蠢啊。 萧蝶勾动唇角,笑的人比花娇。 她走近两步,扶着肚子行了一礼。 “妾身萧蝶给夫人请安,不知当日妾身留给夫人的信,夫人收到了没有。” 提起那封气到她吐血的信。 楚雁溪彻底失控。 她甩开一旁拉着她的丫鬟,干枯的身体里迸发出极大的力气,向着萧蝶冲了过来。 嘴里嘶吼着,“去死!你给我去死!” 她抽干所有力气的一撞,在她自己看来是声势浩大。 但在习武之人眼里,不亚于稚童的胡闹。 阿兰抬起一脚,飞快得踹在了她的肚子上。 疼的楚雁溪蜷缩在地,再没力气爬起。 萧蝶仿佛受惊了一般,踉跄着后退两步,捂住了肚子。 “萧夫人!快,把夫人的步辇抬来,你们几个,快去找府医,不,去请太医!” 众人当即忙乱起来,关心之言带着一口一个萧夫人灌进楚雁溪的耳朵。 关切、恭维、奉承、照顾。 周围人的低头弯腰,众星捧月般围着萧蝶。 “无事,也怪我想在府里走一走,没曾想碍了夫人的眼,罢了,还是坐我的步辇吧。” 她想看得看见了,想说的也说了。 萧蝶一步不想再多走,坐上步辇调整个舒服的姿势,潇洒离去。 一转眼,冰凉的地面上,只留下楚雁溪一人。 “夫人、我才是夫人……” 她哑着嗓子,一遍一遍的低语。 她才是夫人,她才是唯一的将军夫人。 她生于官宦之家,她自小金尊玉贵,她…… 她不是那个农户家的下贱货色能比的。 可是为什么,她成了如今的模样? …… 萧蝶住的娇蝶院早就被布置一新。 府里那些人最是会踩低捧高。 原主有身孕的时候,可没得到一丝优待。 如今却恨不得把萧蝶供起来伺候。 萧蝶也不推辞,心安理得的接受。 毕竟如今九十八点的宠爱值,已经足够她在府中任自己心意生活。 “宿主,其实楚雁溪已经威胁不到你了。” 看屋里人都退了出去,二蛋冒了出来。 萧蝶就知道它会这么说。 她轻抬玉手,用指尖戳了戳它柔软的小肚子,浅笑说道:“我知道,可是我啊,最喜欢赶尽杀绝。” 二蛋吓得打了个寒颤,嗖的一下躲了起来。 萧蝶的笑声变大,胸腔都跟着颤动。 这个傻货。 她和楚雁溪之间只能不死不休。 没有共存的道理。 从一开始原主意外侍寝开始,结局就已经定下了。 不管她做什么选择,都只能死路一条。 除非……先死的人是楚雁溪。 秦至晚上在宫中有庆功宴,很晚才回来。 但回府第一件事,还是急忙来看萧蝶。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抚的萧蝶隆起的小腹,冷厉的面部轮廓仿佛都柔和了下来。 “过几日圣上要论功行赏,我想替你也讨个赏。” 萧蝶在他怀里蹭了蹭,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缎子般的长发划过秦至的手心,披散在肩头,更衬得她一张小脸美玉般的白亮。 她懒洋洋的开口,“妾身又没杀敌立功,讨的什么赏,小心圣上说将军被美色所迷,将军还是自己领赏吧,将军好,妾身自然就好。” “即便如此,圣上也没有说错。” 秦至勾起薄唇,贴在她耳畔说道:“本将军不就是被你的美色所迷,不然当初怎会夜夜到花园与你私会。” “将军……” 萧蝶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仿佛害羞了般,转过身不让他再搂着。 “马上都是当娘亲的人了,脸皮还这么薄。” “哼,什么娘亲,妾身不过是个姨娘罢了。” 萧蝶嘟囔一句后,仿佛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般,转过身岔开了话头。 秦至抚着她腰腹的动作却是一顿。 之后便有了心事一般,迟迟没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