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于他的悉声劝解,魏无羡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他声音平静道:“不用了,也许就像你曾经说的那样吧,我就是一荒唐之人,在这个世间比起普通人我活的时间也不短了。” “也许你对少时的我说这些话,我还可能会感兴趣一些,但人都是会变的,如今的我并没有这些太大的志向,飞升什么的,也是既来之则安之。”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确实可以潜下心来修炼,但这绝对不是为了飞升,我从来都只遵从我自己的心,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相较于埋头苦修、竭尽全力追求飞升这种看似遥不可及的目标,实际上我更倾向于与蓝湛一同归隐山林,过上平淡而惬意的生活,种种地,浇浇花,养养鱼,斗斗鸡之类的,然后等这样的日子过得厌倦了就再回到尘世,和尘世里的朋友家人们聚上一聚。” “人生就这样,悠闲自在,岂不是更好,何必往身上套那么一层最终达不到的枷锁目标。” 更何况,如今发生的这些事情,往后若是没有蓝忘机的陪伴,魏无羡都不知道他自己能坚持多久。 面具人隔着那层面具看着他,似乎是带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罢了……” 随后,两人对立而坐,双腿盘起,开始施行换命这一事。 …… 很快,魏无羡出来了,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身体上也没有出现任何的不适。 唯一让他感觉到不舒服的一点是,在他出来之后,天黑了已经黑透了。 换命时无知无觉,还是艳阳高照的时间,可转眼间已是过了这么久。 魏无羡赶紧去找蓝忘机。 在魏无羡离开之后,身后那“鲲”的上方,面具人站在上面,无人发现的是,那原本仅仅束缚住“鲲”的天罗地网,此时正悄无声息的消散了。 当魏无羡重新踏上那座飘浮的祭台时,蓝忘机和其他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魏无羡的身影刚一落地,蓝忘机的目光便立刻锁定了他。看到魏无羡的瞬间,蓝忘机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一步。 魏无羡见状,赶忙迎上前去,可是很快,这明明只有几米的距离,却仿佛是跨了一道银河一般。 魏无羡尚未靠近,甚至来不及将眼前之人拥入怀中,只见蓝忘机的身体突然摇晃了两下,然后几乎猛然间像是失去力气一般,倒了下去。 “…魏… …婴……” 蓝忘机艰难地开口,声音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带着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蓝忘机的面色很差,他一直都是平静的站着,没有人发现他身上的不对劲。 在人身体不由自主的下落的这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想跑过来搀扶。 魏无羡迅速向前把人接住了,双手环在人的腰间,把蓝忘机紧紧的抱在怀里。 蓝忘机在被接住后像是脱力一般,软绵绵直直的魏无羡的身上,他的头搁在了魏无羡的肩头,整个人的头部乃至于双手都是垂着的没有使上一点力气。 就像是… … …像是沉睡过去一般…… 把人抱在怀里,明明是七月份的天气魏无羡却没有在蓝忘机的身上感受到多少的热量,虽是有些温热,但是远远低于正常人的身体温度。 这种异常的状况令魏无羡心生恐慌,原本紧绷的神经愈发紧张起来,全身上下更是僵硬得犹如一块铁板,无法动弹分毫。 魏无羡动了动环着蓝忘机腰部的手,指尖微动,他想把人扶起来,让人站好,他想查看蓝忘机的情况如何…… 然而,他内心深处却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犹豫,使得他始终鼓不起足够的勇气去实施这个简单的动作。 他害怕看到那个最坏的可能性。 就这样魏无羡一动不敢动的站着抱着蓝忘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敢做任何表情,只是眼睛睁得大大的半天都不眨一下。 只要他不去看,只要他不去确定,魏无羡就能在心底一直告诉自己,蓝忘机就只是累的睡着了,让他靠着休息一会儿也就好了。 过了好久好久,周围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谁都没敢开口说话。 此时此刻,蓝景仪眼睛里已经有泪光显现,他拽着温苑的袖子,嘴唇张了张,没有发出任何音节。 温苑对他摇了摇头,此时的一切,大家都懂,但是没一个人敢出声劝慰魏无羡。 蓝景仪已经有些受不住了,他抓着温苑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只是在强行忍着即将哭出来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也许是大家都沉浸在这自我悲伤的氛围当中,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这祭台好似一个海中漂浮的木筏一般。 祭台顺着底下海水的浅浅推动,飘飘悠悠的回到了岸边。 被推回了岸上,祭台撞上岸边的沙子,里面的所有人都跟着晃了一下,然后稳住。 他们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已经回到了岛上。 意识到这个情况之后,祭台上站着的人纷纷扭着脖子查看情况。 那原本漫上来近十米高的海水已经全部褪去了,周围很是平整一点被海水冲刷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祭台上的人想动又不敢动,金凌给了他们一个眼神,这些人才纷纷开始下去了,只有个三小辈还有魏无羡和蓝忘机在上面站着。 温苑率先走了过去,看着一动不动的魏无羡,他举起的手伸出又放下了,再三犹豫之后,出言道:“师父,靠岸了,我们先下去吧。” 蓝景仪同金凌一起扶着还未苏醒了江澄,金凌道:“舅舅,外面风大,我们现在找个地方……” 金凌还未把话说完,魏无羡出声道:“下去吧。” 声音很是平淡,里面似乎还透露着不易察觉的忧伤。 得了肯定之后温苑想帮魏无羡架起一只蓝忘机的胳膊,魏无羡避开了:“我背他就好。” 说完魏无羡扶着蓝忘机的肩膀,让蓝忘机整个身体趴在自己背上,把人稳稳拖住,下了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