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时候，外面雪才停，褚湉见皇帝从东稍间踱步出来，便马上将那件新赶制出的熏貂里大褂奉上。</p>
他接过，默默披在肩上，与她无多闲话。</p>
褚湉心里也晓得，如今保有女官一职，已实属勉强，自己基本到了无事可做的闲人地步。</p>
一天下来，早起到养心殿点个卯，通常才到不久皇帝便去了叫起儿，到了午间多数是吩咐无事退下，她也就需离了养心殿，回去下榻处只等着天黑睡觉。</p>
就这么一日复一日，两人交谈的机会少之又少，即便得了空子，皇帝通常也是沉默。</p>
算一算，从大婚起的这些年自己究竟是如何度过来的？到底自己也无法算清了。</p>
褚湉不禁暗叹，如今的他们离得这么近，仍旧维系着主仆的关系，而这段距离却又那么的远，也只剩下主和仆的关系。</p>
她还在等着吩咐退下的旨意，立在窗边默不作声，眼睛不经意的望着外面的皑皑白雪。</p>
张德福正吩咐着小太监各处清扫，寝殿前汉白玉福禄石座的水晶石使着雪景衬着更显得剔透晶莹，渐渐瞅着竟入了神。</p>
“这斗篷是你的吧？”</p>
褚湉恍然，正见皇帝不知从哪里寻来一件青缎水仙花暗纹的出风毛长斗篷，此时正搭在手上向她踱步过来。</p>
她错愕，这斗篷的正是她的，逐渐忆起乃是昨日出寝宫时落在这儿了，想到这儿，很自然的欠身道：</p>
“奴才糊涂，竟然把它忘在了寝宫，请皇上恕罪。”</p>
皇帝抬手示意她起身，她便伸手自他手中接过斗篷。</p>
皇帝看了她一眼，只道：“今日临去时别忘了披上，外面的雪才住了，想来也是极寒。”</p>
褚湉点头应声，正抬头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缓缓开口：</p>
“朕记得，你有畏寒的毛病，眼下也要保重身子……”</p>
虽然说得云淡风轻，可知这些话她足有多久没有听到过了。</p>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巴，有些话就是愣哽在喉间如何也道不出来。</p>
皇帝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从而转向她的脸，见她这般时他出乎意料的怔愣了片刻，也就在此时，齐顺进来禀道：</p>
“万岁爷，珍妃在外求见。”</p>
看着珍妃款款走进来的身影，褚湉还为刚刚的情景发着恍惚，及时回过神向她请了安，之后便立在门口一侧做个无心无眼的木头人。</p>
“下这么大的雪怎的还要出门，你果真半刻也闲不住。”皇帝笑说，转身坐在暖炕上，悠悠的喝起茶来。</p>
一旁的嫣红已为珍妃解下了大红猩猩毡斗篷，摘下雪帽，她一抿嘴，便笑嘻嘻的坐在暖炕的另一侧，发髻上垂着的串珍珠流苏叮叮作响。</p>
“皇上忙了一上午的政务，下了雪就在寝宫里闷着，这怎么好？这次奴才命人带来了照相机，咱们去雪地里拍照玩可好？”</p>
皇帝凝她一眼，无可奈何：“你还想着拍照玩，先前皇太后训斥你的话难不成都忘了？”</p>
珍妃不以为然，倚着靠枕，手托香腮道：“可现下老佛爷在颐和园呢，拍照又怎么了？如此好的景致不拍下来那多遗憾，咱们只在御花园里随便拍几张，算得了什么。”</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