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立了许久，他最后一次迟疑后，便向前迈起脚步。</p>
他不能等了，倘若今日是最后一次见面，他都拘着规矩而不成，那必将抱憾终身。</p>
只这样想，他再不管那些旁的，待就要靠近门前时，有人打开门自里面而出。</p>
那麟查顿了顿脚步，冷然的面孔不免微有触动。</p>
雨蘅自屋里出了，预备往后头查看煎药，一抬头就见一穿着明黄行褂，身形颀高，面貌清冷英俊的御前侍卫站在不远处，直直看着这边。</p>
这一下冷不防将雨蘅唬了一跳，瞬时也认了出来，他是那位与倾澜熟识，又多次帮她的一等侍卫。</p>
雨蘅回过神，便朝他欠了欠身。</p>
那麟查见她两眼红肿，不难看出，她哭了很久。</p>
心中沉痛焦急，忍不住道：“她……”</p>
一开口，便是一阵呼吸困阻，遂狼狈的抑制住那份慌乱，继续说道：“如今还好吗？”</p>
雨蘅听到这话，才住的泪水又翻涌而出：“好？怎么能好？太医们说了，该做的都做了，能不能活命全看她自己造化了。”</p>
她话至最后，忍不住掩住脸面，呜呜哭了起来，不多时又使劲忍耐住哭泣，胡乱擦了擦泪，转身跑走了。</p>
那麟查怔在了原地，心口莫名疼痛起来。</p>
他捂着胸口步步向前，无论如何他今日必须见到褚湉。</p>
屋里浓烈的药气让他心中愈加不安，放眼望去，除去桌椅板凳，便是靠墙的一张床铺。</p>
褚湉倒在床上还在发着高烧，脸颊灰暗憔悴，看不到一丝血色，露在衾被外的一双手被包扎得严严实实。</p>
那麟查呼吸一滞，不由得朝她走近，心中不断地回想起她往日里的模样。</p>
被自己误认是刺客而当场按下的迷糊宫女，与自己同乘一骑，不肯离他近些的倔强小丫头。</p>
他如何都不能把这些与眼前的她联系在一起。</p>
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压的他透不过气，又有无尽怜惜狠狠拉扯着他的意志。</p>
他忍不住伸出手，朝着那张小脸缓缓而去。</p>
极轻地将手伏在心心念念地脸颊上……</p>
而不想因高热而滚烫的触感让他手指一颤，忍不住向着她脱口而出：</p>
“宋倾澜，你的命是我救的，听清楚，你不能就这么死，你欠我的还未还清前，不容你抵赖……”</p>
褚湉一动不动，对于他的话毫无感知，一向在人前不苟言笑的小三少，此时此刻竟也目光柔和下来。</p>
如果可以，他情愿就这样一直守着她，看她好起来。</p>
假如她能醒来，他不愿再去纠结家规祖训、身份体统、出身背景。</p>
他一定会回禀了阿玛，回禀皇帝太后，即便有不得私相授受的规矩挡在那儿，只要此事由长辈出面，便是合情合理，如此，他便可求娶她。</p>
他深知宫廷的可怕，深知成为权力博弈的棋子是何等悲惨下场，他不要管她同意与否，他只想她活。</p>
那麟查知道自己在此处是不成体统，为了宋倾澜，他不便多逗留，最后只解下行褂里头随身戴了十九年的羊脂玉平安扣，遂放去她的枕下。</p>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