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还要劝说,不是时间万分紧急谁家半夜忙活?自己急于上路去川江,人家也急于带领家眷离开这个危险之地,王仁智道:“实不相瞒,在下对川江的情形有所预料,提前已经做好准备,阁下休要担心,车上有提前准备的橡皮筏,等在下从车里取出后阁下即可接手车辆。” 双方见面后连名姓都未相互通报,王仁智便把车交给自己这个陌生人,男子也是爽快之人,对王仁智道:“那好,既然朋友急于动身,那就不耽误朋友了,我李载想在这里向朋友保证,明天晚上之后只要这家里有一个人在,朋友随时随地可以来这里取车。李某感谢朋友雪中送炭,也感谢朋友对李某的信任,等这次事情过去之后,希望咱们还有见面的机会,给李某一个感谢朋友的机会。”李载想说到这里,转身对三个壮汉中一个吩咐道:“老七,前方的道路时断时续,一忽是水一忽是路,走起来很麻烦,那边的道路你熟悉,你先用朋友的车把朋友送一段,然后再把车开回来,送婶婶和弟妹们上路,时间来得急。” 老七答应道:“明白二叔,侄儿知道在啥地方走最方便,侄儿会亲自把这位叔叔四人送到水边,然后才回来。”有个熟悉道路的人送一程更好,可以节约不少时间,双方也顾不上客气,相互拱拱手互道后会有期便分手,老七直接驾驶车辆上路。 上路后王仁智和老七聊起来,这个小镇名为倪李集,据说很早以前这里是个由倪、李两姓创办的集市,久而久之人口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终成一个小镇。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倪姓人家因内部纷争不断,主要是争夺家主之位,家道逐渐破败,最终小镇上竟然一户都没有,但李姓人家为了教育后人,小镇坚持仍然沿用倪李集这个名称。 李载想不是老七的亲叔叔,而是叔伯二叔,如今倪李集李氏势力非常强大,方圆几十公里都有李氏族人,李载想和老七同属一房,但都是李氏旁系。李氏吸取倪氏教训,多年来家族族长能者居之,并且年年审核,犯严重错误者和碌碌无为者即可公推更换族长,李载想虽然出自旁系,但也是李氏子孙,据说很有可能升任族长。 路上时不时的便看见拖儿带女逃荒般的人群,多者七八十来个,少则人,老七告诉王仁智,这些人都是有一定经济条件的小户人家,有能力逃往外地。川江及其周边的大户人家早在洪灾爆发后便开始逃离,当时小镇上车流不断,老七估计川江市八成的车辆都已经逃往外地。富豪人家消息灵通,又有机动车辆,因此行动非常迅速,那些消息灵通条件和眼前差不离的人家,昨天从川江雇人把全家送到倪李集,也比眼前这些人早一天。 老七的家在洪灾当晚在睡梦中被淹没在水底,至今不知家中亲人去向,老七因为当天从家里给镇子送货,因此幸免于难。王仁智听后吃惊的问道:“那你为何不去寻找?” 老七苦笑一声道:“找?去那找?不瞒叔叔,我去找人最后连我也回不来了,估计十有八九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郑媛媛道:“水又不是一下就漫上来,或者水头很高,难道你的家人不会游泳?就算不会游泳抓住一些木板木棍什么的也沉不下去吧?你为啥不去找他们?” 老七道:“水头或许不高,但是山区大多都沿山底小溪毗水而居,以祖辈流传下来到现在的经验选择宅基地,即便遇见暴雨引发的山洪也能平安度过。可是这是川江过来的洪水,水量实在是太大了,又是夜半突然爆发,恐怕许多人连自家房屋都出不来,便葬在自家屋内。即便部分人幸运的从家里跑出来,可最初到来混杂着泥浆石块各种树木杂草的洪流已经不关会不会游泳的事,基本上可以毁灭一大半。就算非常幸运的躲过两次灾难,后边的洪水中各种杂物翻滚,大部分人很难逃脱,百分之七八十的人都在这三关中遇难,只有一两成的人可以暂时逃脱。可是这一两成逃脱的人还不如前边三种人直接遇难,这位姐姐你想想,费尽千辛万苦带着满身伤痕爬上岸,本来就有伤,现在要吃没吃要喝没喝,饥寒交迫之下等待这些人的仍然是死亡命运。人只要有一丝希望都必然努力求活,没吃的草根树皮小动物昆虫都可以用来充饥,关键是没有饮用水最要命,洪灾中到处是水独缺饮用水。人哪能离开水?一个正常人很难坚持到第三天,姐姐你想,爬上岸的为了填饱肚子胡吃海塞,渴急了后饮用生水,而且是不干净的生水,还有先前那些遇难的人,能不爆发瘟疫吗?这么大的受灾面积,别说我个人能力微不足道,即使倪李集李氏全体出动,又有何作用?何况那来那么多船?任何大灾面前人类只能听天由命看各人的运气。” 老七的话王仁智可以理解,这种各地方政府各自为政,国家层面的政府又不出面牵头组织下达指令,自然灾害面前政府几乎毫无作为。当初在襄平就是如此,各级地方政权好像职责就是收缴税赋,很少行使行政权力给民众做点事情,文首联居然以退位为荣,国家联盟目前给他的感觉也差不离。郑媛媛长期跟随王仁智,耳闻目睹受他影响颇深,因此感觉老七说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她又说不清楚,人人都知道有可能发生瘟疫,难道不能预防? 就在这时,老七减速把车拐往路旁一个较为平坦的空地上,山区道路时常为车辆修建这种临时停放的场地,许多充能站便是在此基础上扩建而成。老七看着王仁智错愕的表情解释道:“叔叔,前边虽然还有五公里左右可以通行,可道路是依山势向东南方向,据白天从镇上路过的人讲,这段二十来公里的公路因洪灾被洪水阻断为好多节。这里有很多峪口,峪口外形成的地形多为大喇叭口,橡皮筏一方面要应对峪口的山风,又要注意因喇叭口形成的风浪,每一次下水都有倾覆的危险。如果沿山势徒步绕行,一来路况危险,二来路程比较远,三来稍不留神还有毒虫叮咬,并且还有跌落山下的危险。每渡过一个峪口,水陆两部分距离几乎比平时增加一倍,总长超过五十公里,这五十公里可不是平时的大马路,叔叔四人可能今天晚上也进不了川江市。小侄带领叔叔走的是以水路为主,犹如弓弦一样是捷径,只有不到十公里,并且即使夜间也不易迷失方向,按照每小时一两公里的速度,早则中午慢的话下午便可进入川江市区。” 王仁智略微一想便明白其中道理,当初为了修建公路便利,确保公路平整尽量少些坡度,便依山势绕了不少路。绕这些路还不算完,如果每次下水渡过峪口,那么选择适宜的下水和登陆点又得走点冤枉路,看来还是走水路好。郑媛媛道:“那我们就走水路,多谢了老七,你快回去吧,不然你二叔该着急了,再见老七。” 不料老七说道:“姐姐忘了刚才我二叔吩咐让我把姐姐送到水边吗?这个地方我从小便时常在此玩耍,山间小路岔道极多,不熟悉的人容易迷路,还有的是通往山民家的可以算死路。”说着话老七已经把车停稳,有些吃力的把橡皮筏从车上提下来,不提不知道一提吓一跳,嘴里惊呼道:“好家伙,这东西质量真好,从重量上就可以判断,真有点分量。” 从老七谈的情况判断,灾情非常严重,川江决堤处并不是没有损失,而是损失非常大,依山而居的山民农田被毁,房屋大面积淹没,因夜间突发洪水因此伤亡惨重。川江市某种程度上可说是个盆地,南部与川康接壤的边境有一道横亘东西低矮的山脉,把川江水拦阻在川江市,这是外界传言的主流说法。 由于橡皮筏比较沉重,因此王仁智和郑媛媛把两人的所有行李留在车上,娜娜和楠楠给自己挑选了两套内衣一套外衣,还有鞋子等等。不用老七告诉四人还有几乎一天的路程,王仁智便让大家尽可能多携带食品和饮用水上路,灾区不是东西特别贵,就是有钱也买不到东西,为了预防万一,有备无患多带点总不会吃亏。 老七原以为两套比较沉重的橡皮筏肯定由自己和王仁智负责,正当他打算把一套抗在肩膀上时,那想到郑媛媛居然没让他抗,只让他给娜娜两人帮忙。起初老七认为郑媛媛是信不过自己,心道:女人就是小心眼,看人家这个叔叔都放心把车交给二叔,一套橡皮筏能有多值钱?可等到上路走了一段后,老七才知道是自己小心眼,郑媛媛一只手提着沉重的橡皮筏,根本不带换手的,人家郑媛媛是真有劲。 真幸亏老七带路,黑暗中走不了多远不是转弯就是岔路口,即便有王仁智用通讯器给大家照明,没有老七恐怕也得绕不少冤枉路。按照老七介绍,这条三公里左右的小路向西南倾斜,与公路恰好形成一个大大的八字,下去后便是水路最短捷径。 雨天路滑难行,娜娜和楠楠依旧是细跟高跟鞋,两人坚称奴仆是主人的脸面,就连家里的拖鞋鞋跟也有五六公分高,对此王仁智毫无办法,只能任由两人。两个人借助王仁智和郑媛媛,咬牙坚持走了较长一段路,知道赶时间,谁也不好意思开口要求休息,老七见娜娜两人气喘吁吁于心不忍,主动建议道:“看两位奶奶有些受不了了,前边路旁有个乡下草棚,叔叔要不然咱们去哪里歇息片刻,也顺便避避雨。” 娜娜首先道:“不用不用,我一点都不累,还能走一会。” 楠楠也道:“没事,不用顾虑我们俩,就属我们俩拿的东西最轻,还拖后腿多不好意思。” 郑媛媛道:“自己人有啥不好意思?我看歇息一会挺好。” 就在这时,王仁智突然冲前方草棚大声呼喊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