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昏暗无光,只有从厨房的窗透进来的一抹杏黄色。 睁开眼,看到暗白色的蚊帐顶部,早晨还是傍晚?似乎都不重要。 棉被加上一条叫什么“拉舍羽毛毡”,被窝足够有温度有分量,暖得恰到好处,具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惊人魔力,把人牢牢拴在被窝里无法动弹。 就这样挣扎了很多回,还是没有成功起床。 我瞪着眼发呆,反思自己的症状,较之于所谓假期综合症,更倾向于传说中的“懒癌”,如果真的有这种病,恐怕我能获得被记入吉尼斯纪录的机会,作为此类人类特殊病症的第一个患者,我是否能因此得到一些好处——人类的思维总是与利益相捆绑——例如声名显赫备受关注甚至钱财交易之类的也不得而知。 就当前而言,为什么我起不来? 我虽不算个刨根问底的人,但对于自身存在的情况还是有必要深入了解多一些。 我当然也不是一个有强烈计划力与执行力的学霸类型,即使在高三那年,我天天浸没在一定要制定复习计划的说教里,也确实动过真格,每次实施新计划的头一天总是异乎寻常的成功,自信心胀满了胸腹,但随之而来的是学校的不定时变更的测验时间、补课时间,还有难以预算的每天不尽相同的作业量,或许这是为没能坚持计划找借口,而事实上没有一个超过一天的计划能执行到底,学校尚且不能,何况束缚于统一复习制度下的一个我? 我总觉得身边的人都是有计划力和执行力的,尤其是那些获得老师们称赞的优等生们。 当我问他们是否严格执行自己制定的计划时,得到的回答无一不是根本没有什么计划,但他们被采访学习心得时三句不离计划,是出于谦虚还是出于保护自己独有的学习方法对他人隐瞒? 我在小学及初中成绩都碰巧很好,级长让我准备当众分享,我说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学习方法,她说不要紧,就说课前预习课后复习制定计划之类的就好,于是我按照她的要求完成对外的说辞,掌声和崇拜的眼神过后我猛然发觉自己彻头彻尾就是级长的工具,毕竟同级同学口中说出来的比级长的说服力稍微强些。 高中时期那些学霸们到底有没有计划,我是弄不清楚了。 劝我的人总说不要管别人怎么样,管好自己就行了。 说得轻巧,没有人不想从他人那里获得一丝精神上的力量和慰藉,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孤军奋战,我们既然被赋予一套完备的感觉器官,若连注意别人的权力都剥夺了,囚禁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生活是何等的乏味和苦涩。 到这里我当然又会被说教说得太过极端和极限,冠冕堂皇的说教就像枯槁干瘦的巨手,将我逼至墙角,挂着一副我极其厌恶的嘴脸。 是的,我无比厌恶说教,说教是公认正确的地道的符合人生规律的一套理论模样的东西,更确切地说和制糕饼的模子别无二致,将时间的、人的思想观点态度格式化统一化,打着漂亮的旗号,呐喊着什么“不能以偏概全”,打造被磨去所有个性的棱角的广泛追随者队伍,模糊震慑人心的特例的存在性和可能性,灌输千篇一律难以被人体毛孔吸收的鸡汤。 一想到说教,又勾起被套上思想幼稚不可理喻的冷嘲热讽的帽子所刻下的伤痕,难以名状的孤寂感充斥心窝。